王仲先強打起精神,見裘智面露愧色,便知他已與朱永賢和好了,心中大慟,落下淚來。
裘智訥訥無言,過了半晌,將自己與朱永賢之間的誤會說了一遍。
王仲先哭得淚滿衣襟,紅著眼道:“咱倆終究無緣,我不再強求。只是燕王並非良配,你又何苦要和他攪在一起?”
裘智明白王仲先的意思,哪怕現代同性婚姻合法化,仍有許多思想傳統的父母百般阻撓,更何況在這封建王朝?可他兩輩子兜兜轉轉,才遇上一個真心喜歡的人,不捨得輕易放手。
他沉默許久,終究只是低聲道:“對不起。”
王仲先聞言,最後一點希望徹底破碎,霎時失聲痛哭。他抓住裘智的袖子,苦苦相勸:“你選誰都好,就是不能選燕王啊。”
朱永賢是當今聖上的寶貝弟弟,裘智和他在一起,最後受苦的只會是裘智。
裘智今日前來,是為了和王仲先正式道別,見他哭得如此傷心,心裡不免傷感。他沉默許久,方才低聲道:“我先回家了,明天我要去西山小住幾月。你早點回京,好好讀書。”
王仲先望著裘智遠去的背影,如鋼刀刺心,抱著潘文子放聲痛哭起來。
潘文子昨夜見朱永賢一表人才,又大老遠追到宛平,便隱約猜到裘智會心軟。
後來王仲先道明朱永賢的身份,他不免心生竊喜,王仲先如何能與燕王相爭?可如今看著王仲先哭得肝腸寸斷,不免心下一痛,淚濕眼眶。
他輕輕攬住王仲先的肩,柔聲安慰道:“裘智心裡沒有你,你又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你我意氣相投,不如試著與我在一起?我相信,假以時日,總能生出幾分情誼。”
王仲先聽這話有些耳熟,恍然想起一月前自己對裘智說過同樣的話,現在潘文子原封不動地還了回來。
他怔怔地望著潘文子,一時忘了繼續哭泣。
裘智對騎馬仍心存畏懼,眾人為了遷就他,行進速度頗為緩慢。本是一天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三日。
好在裘智不願在旁人面前示弱,在朱永賢的耐心教導下,逐漸適應了馬背上的顛簸,騎術嫻熟了一些。
眾人抵達西山時,天光正好。途經一處深宅大院,角門忽地開啟,一個女子從門內走出,身後跟著四名丫鬟。
那女子約莫二十一二,梳著流蘇髻,鬢邊插滿了珠花,耳墜金環,一身綾羅,腕帶玉鐲。她眉眼精緻,生得小有姿色,但雙眉微蹙,似有無盡心事。
西山風景秀麗,遊人四季不絕,只是她家地處偏僻,鮮有外人經過。此刻忽見陌生男子立於門外,她先是一愣,羞得面頰緋紅,低呼一聲,急忙轉身退入門內,四名丫鬟亦慌忙跟上。
裘智深知古代大戶人家男女之防極嚴,豪門貴婦輕易不會拋頭露面,見那女子慌亂而逃,並未放在心上。
“王爺,這是莊老爺的宅子。”白承奉湊近朱永賢道。
朱永賢對這位鄰居略有印象,回憶片刻,道:“我記得好像叫什麼莊舟,名字與莊子同音。”
白承奉順著他的話頭道:“莊家大爺一直未曾娶妻,前幾年才迎娶了一位姓田的夫人。方才那位,恐怕就是田夫人了。”
裘智暗嘆白承奉的工作能力,什麼事都記在心裡,連朱永賢別苑鄰居的私事都一清二楚。
幾人正說著話,角門又被開啟了,裡面走出一位老蒼頭。他向朱永賢恭敬地行了四拜禮,道:”見過燕王殿下。”
田夫人單名一個漁字,出身官宦世家,出閣前隨母親在京中交際,對王室宗親頗為瞭解。及笄後嫁入莊家,執掌中饋,知道周邊除了自家,只有燕王別苑一戶人家。
她方才瞥見朱永賢氣宇軒昂,英武不凡,眉目間又與幾位長公主有幾分相似,立刻猜到了他的身份。只是丈夫不在家,她一個婦人與男子說話多有不便,便派了個老蒼頭出來告罪。
老蒼頭行過禮,忙替主母解釋道:“我家大爺在外遊歷四年,三天前方有書信寄回,提及近日返家,主母便每日往山下迎候。不曾料到王爺駕臨,一時慌亂,未及見禮,多有冒犯,還請王爺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