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皇城司官員府上的門子,最善於察言觀色。他看朱永賢面色凝重,便知事態緊急,急忙回稟道:“今日中秋,我家老爺去大老爺府上了。”
他正要請朱永賢入內稍候,自己去把李堯彪找回來,不料朱永賢轉身就走。
李家兩兄弟的府邸只有一牆之隔,朱永賢等不及門子請人,直奔李堯虎府邸而去。
門子連忙小跑幾步趕上,躬身道:“小人替王爺帶路。”
到了李堯虎府外,門子上前叩門。門一開,他便急聲道:“燕王殿下來找我家老爺,速去通報。”
李堯虎的門房看朱永賢面色不善,心中一驚,不敢怠慢,趕忙去稟報李堯彪,同時讓門子將朱永賢請到偏廳等候。
李堯虎聽聞朱永賢氣急敗壞地上門,微一沉吟,吩咐弟弟:“你去看看什麼情況,殿下說什麼都先答應下來,務必安撫住他,千萬別出事。”
朱永賢平日裡看似玩世不恭,但行事向來有分寸,中秋佳節突然登門,想必有急事。朱永賢指名要找李堯彪,自己不便在場旁聽,只好提前叮囑弟弟幾句。
李堯彪來到側廳,只見朱永賢在屋內焦急地踱來踱去。他一見到李堯彪,立刻迎上前去,緊緊握住他的手,語氣急切地說道:“老李,你借我個腰牌,我有急事,必須立刻出城!”
若是平時,李堯彪還有閑心和朱永賢開玩笑,嘲笑他之前守身如玉,不讓自己碰他,如今卻主動投懷送抱,但見朱永賢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哪裡還敢招惹他。
李堯彪面露難色,說道:“我的祖宗,你這是要去哪裡啊?陛下知道嗎?”
他看朱永賢這架勢,不敢輕易答應,生怕出了差池。他不動聲色地朝白承奉遞了好幾個眼色,示意他趕緊勸勸自家主子。
白承奉卻像沒看見一樣,朝李堯彪努了努嘴,示意他不要多問,趕快應承下來。為今之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朱永賢等得不耐煩,語氣焦躁:“你別磨蹭了,給句痛快話,借不借?你不借,我再想別的辦法。”
李堯彪見他邊說邊要往外走,似乎打算硬闖,急忙攔下,將他按回座位上,好言相求道:“我的祖宗,我沒說不答應。你先坐會兒,我去給你拿腰牌。”
李堯彪來到偏廳外,找了幾個家丁,命他們看住朱永賢。他若是要走,必須攔住。
李堯彪找到哥哥,把朱永賢的事說了一遍,末了憂心忡忡道:“大哥,你是沒瞧見燕王的樣子,急得恨不得把咱家屋頂掀了。”
李堯虎知道朱永賢要是執意做一件事,皇上都攔不住,何況自家弟弟。他略一思忖,道:“你手頭的差事先放放,挑兩個機靈的千戶陪燕王出城,務必確保他的安全。”
兄弟二人心裡默默祈禱,朱永賢千萬別整出什麼么蛾子來。
李堯彪立即派人去皇城司調了兩個千戶過來。他回到偏廳,見朱永賢在屋裡急躁地踱步,目光不時往門口瞟,估計自己若再晚回來個一時三刻,他怕是真要按捺不住了。
他連忙安撫道:“王爺稍安勿躁,我帶兩個千戶護送您出城,他們一到,我們立刻啟程。”
朱永賢不在乎誰陪著去,只要能順利出城,盡快趕到宛平就行,但還是不放心地叮囑:“今晚的事,讓那兩個千戶嘴嚴些,別到處亂說。”
李堯彪忙不疊點頭:“王爺放心。”
朱永賢終於鬆了口氣,想到即將見到裘智,激動得坐立難安。他在屋裡轉了兩圈,又忽然停下,問李堯彪:“你大哥府裡有香丸嗎?”
李堯彪有些詫異,一時間沒跟上他的思路。剛才急得都快吃人了,這會兒又問起香丸來,當真是天上一腳地下一腳。
“香丸裡必須要有龍涎香和麝香。”朱永賢又補充了一句。他記得每次身上帶著含有麝香或龍涎香的香丸,裘智總會不自覺靠近些,想必是喜歡這兩種味道。
李堯彪哭笑不得,但還是命人去取來幾瓶香丸,讓朱永賢挑選。
朱永賢一一聞過,最終選了一瓶“雪中月柏”,清涼悠逸、幽冷甘香的氣味,他覺得裘智一定會喜歡。
趁著朱永賢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李堯彪悄悄將白承奉拉到一旁,用極低的聲音問道:“白大人,到底出了什麼事?”
白承奉含糊道:“王爺的心上人跑了,他想把人給追回來。”
李堯彪驚訝地瞪圓了雙眼。燕王選妃的事,朝中勳貴皆有耳聞。朱永賢一向潔身自好,宮裡連只母蚊子都找不著,多少人盼著把閨女嫁進去。居然還有跑路的,真是大千世界無所不有。
既知朱永賢不是去惹是生非,李堯彪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見白承奉愁眉不展,打趣道:“行了,別耷拉著臉了,回頭王妃見了還以為你對她有意見呢。”
他先前雖看出朱永賢對裘智親近,卻只當二人私下交好,過幾年朱永賢妻妾成群,自然也就淡了。此時聽白承奉這麼說,還以為朱永賢是要去找哪家閨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