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朱永賢對這個案子頗為重視,洗衣婦是重要證人,因此將她留在府內,以防朱永賢心血來潮想要審問。
朱永賢聞言,立刻催促:“走,趕快去問話。”說完,又想到裘智身體不好,忙體貼道:“你要不回家歇著,回頭我把筆錄送去給你看。”
裘智不假思索:“一起去吧。我想親自問問證人,順便看看那隻梅瓶。”
王仲先對破案毫無興趣,不過心繫裘智,又見朱永賢和裘智越發親近,心中隱隱不快,說道:“我也去。”
謝家離順天府不遠,幾人沿路緩緩前行。
途中,朱永賢目光頻頻落在裘智身上,又匆匆移開,彷彿害怕被人察覺。他心中暗自煩惱:我剛才吃醋的感覺是怎麼回事?莫非是喜歡上他了?
一想到可能喜歡上裘智,他忍不住心跳加速,連忙否認:才認識一天,怎麼可能?難道是一見鐘情?
轉念再想,裘智長得好,人又聰明,性格溫柔,自己對他一見鐘情太正常不過了。而且老天讓自己在古代遇到老鄉,不就是天定的緣分嗎?
朱永賢想起初見裘智時的恍神,一瞬間明白了自己的心事,轉而開始發愁要怎麼追求對方了。
裘智看朱永賢眉頭緊鎖,表情變幻莫測,不知在想些什麼。裘智不願打擾朱永賢,便與劉通判並肩而行,將王仲先可能被下藥,以及兇手在國子監有幫手的推測告訴了他。
朱永賢雖然沉浸在思緒中,卻一直留意著裘智的動靜,聞言插話道:“我明白了,兇手是謝月朗的客人,從她那聽說了杜十孃的事,然後在國子監裡找了個內應,配合自己作案。”
劉通判立刻點頭哈腰,附和道:“王爺英明。”
幾人來到順天府,朱永賢吩咐衙役先將梅瓶取來。梅瓶的瓶口已被鋸下,瓶頸處的開口雖不大,但足夠讓匕首進出,只是內部依舊看的不太清楚。
裘智接過梅瓶,仔細地裡外檢查了一番,沒有發現任何機關。
黃承奉站在一旁,見裘智一無所獲,心中暗自冷笑:算什麼神探。
朱永賢看裘智臉色不佳,寬慰道:“沒關系,我相信你,早晚能弄明白。”
裘智沉思片刻,說道:“其實,很多事並不複雜,只是我們容易陷入心理誤區,被困在死衚衕裡。我覺得這個藏匕首的手法沒那麼難,我回去再想想。”
裘智本以為自己只擅長病理學,但現在只要證據擺在自己面前,總能找到一些靈感,破案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難。思及此處,裘智對朱永賢頗為感激,要不是對方鼓勵,自己未必敢邁出這一步。
白承奉聽罷,不由嗤之以鼻。他原本以為裘智會說出什麼高見,沒想到竟是畫餅。
朱永賢卻一臉信任地點頭道:“沒錯,你說得對。”
此時,趙推官帶著洗衣婦走了進來。裘智看她年約七十,身穿葛布短衫與襠褲,腰繫合圍掩裙,步履蹣跚,顯得格外瘦弱。
裘智原先對報案人存有幾分懷疑,但見她無縛雞之力,根本不像能手刃三人的樣子。
洗衣婦今早上發現了三具屍體,一直心神不定,如今被官差圍住,侷促得手都不知往哪放了。
裘智溫聲安撫道:“您別害怕,我只是想問您幾件事。”
洗衣婦聽裘智語氣溫和,稍稍鬆了口氣,但眉宇間的戒備依然未散,顯然對與官府打交道並無好感。
裘智見狀,也不急於詢問案情,隨意與她拉起家常:“大娘貴姓?今年多高壽啊?”
洗衣婦低著頭,訥訥道:“老婦姓崔,今年七十了。”
裘智接著詢問她的家庭情況,得知崔大娘寡居五十年,無兒無女,平日裡以給人洗衣、做針線活為生。
裘智溫言道:“大娘在謝家做了多少年了?”
崔大娘掰著手指算了算,答道:“十五年了。”隨即嘆息道:“謝娘子人長得好,脾氣也和善,真是可惜了。”
裘智見她情緒逐漸放鬆,試探道:“大娘,今天早上的事,能不能再和我說一遍?”
崔大娘本想推脫,自己已經把情況和順天府的老爺講過好幾次了,但見趙推官目光兇厲,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無奈地講起自己發現屍體的經過。
崔大娘一早起床後,將洗幹淨的衣裳收拾好,照例去了謝家送衣服,順便取回髒衣清洗。剛到門口,她便察覺到一絲異樣,謝家靜悄悄的,半點聲響都沒有。
謝月朗陪雖然起得晚,但她的兩個丫鬟墨濤和醉荷一向早起,總會提前整理好髒衣,在院中等著自己。然而今天,卻連個人影都沒見著。
崔大娘站在院裡喊了幾聲,始終無人應答,心裡愈發不安。她在謝家轉了一圈,除了謝月朗的臥室,其餘房間都找遍了,卻連主僕三人的蹤影都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