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智聞言,雙眉微皺,沉吟道:“是否是為替十娘複仇,現在還不能確定。或許有人故意將現場佈置成這樣,以隱藏真正的動機,從而脫罪。”
李甲說的這倆人,裘智在監中見過。
四兒是國子監裡的雜役,沒能力獨自布這麼大的局。柳遇春是國子監的教諭,三甲同進士出身,天子門生,朝廷命官,大好的前程,不會為了萍水相逢的人冒這個險。
因此,裘智認為兇手應該另有其人。
李甲正準備反駁,朱永賢搶先一步道:“聽神探的,你還是好好想想,自己得罪了誰吧。”
話音一落,他又轉頭誇起裘智:“你可比神探厲害多了!他們總是最後才解開所有謎團,你發現一條就說一條,真是痛快!”
朱永賢之前一直擔心裘智跟電視劇裡的神探一樣,總要等到大結局才一股腦地說出來,現在看他解開了什麼謎團就說什麼,不由十分開心。
李甲感覺今天出門沒看黃歷,他爹是從二品的佈政史,平日裡在國子監裡別人見了他都禮讓三分。哪知今天遇到了朱永賢,對方看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反倒對別人和顏悅色。
他不敢得罪朱永賢,只能轉向裘智,語帶哀求:“那。。。那我該怎麼辦啊?”
李甲漸漸冷靜下來,腦子也開始轉動。
要真是十孃的鬼魂,他反倒不怕了,找個和尚、道士的把十娘打得魂飛魄散,花點小錢就能解決。可若真如裘智所說,有人借十孃的事針對自己,那才是防不勝防!
裘智見他神色稍定,淡淡道:“我覺得你需要提高一下警惕。”
李甲差點沒一口血噴出來,這建議和沒有一樣。
裘智知道自己這話約等於沒說,可他既不是李甲的貼身保鏢,又不是順天府的官兵,能做得有限,只能提醒他注意安全了。
而且裘智多少有點疾惡如仇,他雖不會動用私刑,但對李甲背信棄義的行徑極為反感,因此故意惡心他一下。
朱永賢哈哈一笑,道:“下一步咱們怎麼辦?”
裘智思索片刻,緩緩道:“我覺得有三個方向可以追查。第一,這只金簪只有李甲、十娘、徐素素、謝月朗四人見過。十娘已死,李甲。。。”
他本想直接指出李甲可能是下一個被害人,應該不會給兇手提供金簪,但不好意思當面刺激對方,硬生生把話吞了下去。
“只剩徐素素和謝月朗二人,不過她倆是年輕女子,無法進入國子監。兇手可能是從她們那裡得知金簪的樣式後進行仿製,或者二人手裡還有同樣的金簪,被兇手偷走。”
裘智不信世上有鬼,認定此案是有人利用杜十娘之死來佈局。既然如此,徐素素和謝月朗就算與此案無關,最起碼也認識兇手。
朱永賢聽得入神,見裘智分析頭頭是道,不禁對他更加佩服,眼裡滿是欽慕:“那第二個方向呢?”
裘智目光掃過屋內的學子,臉上顯出些許猶豫,不知如何開口。
朱永賢拍著胸脯,豪爽道:“你盡管說!天塌下來我給你頂著。”
黃承奉忍不住露出驚訝之色,心中暗道:王爺今天怎麼這麼善解人意。
裘智緩緩道:“從一開始,我就覺得有些奇怪。兇手既然已經佈置好了密室,又將兇器藏入梅瓶,顯然想好了脫身的辦法,為什麼要把王仲先和孫富關在一起?”
朱永賢聽了裘智的分析也覺得有點奇怪,於是問道:“對啊,為什麼呢?”
劉通判看這倆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無縫,自己半天都插不上一句話,心中憋屈不已,正欲開口。
誰知王府尹輕咳一聲,迅速制止了他。朱永賢正在興頭上,打擾了他,這官別幹了。
裘智目光微沉:“我猜,兇手昨天看見王仲先與死者發生爭執,想多一層保險。打暈王仲先並故意當面假扮十娘冤魂,讓大家以為是厲鬼索命。如果無法取信官府,王仲先和死者獨處一室,就能讓他背黑鍋。”
他頓了頓,環顧四周,接著說道:“我們可以調查一下,昨天誰看到了王仲先與孫富爭執的情景。”
裘智回憶了一下昨天王仲先和孫富打架的場景,當時圍觀二人爭吵的只有幾位國子監的同窗,並未見有官員或雜役在場。
“你放屁。”裘智話音剛落,就有一人大聲罵了起來:“我們都是聖人子弟,豈會做這種有辱斯文之事。”
裘智心中一嘆,早料到會有這樣的反應。那些看到爭執的人身上都有功名,被如此懷疑,自然會惱羞成怒。
朱永賢眉頭一擰,目光如刀般掃向學子們,沉聲問道:“剛才是誰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