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杜十娘複仇 水鬼上岸
裘智將瓶口朝下,藉著光亮細細察看,但瓶口狹窄,根本看不清裡面的物件。他又試著輕輕搖晃,清脆的“叮咚”聲再度響起,可無論如何,瓶中之物始終無法倒出。
他抬起頭,掃視了一圈人群,沉聲問道:“剛才是誰推的這只瓶子?”
瓶子不會無緣無故跌落,顯然是兇手渾水摸魚,故意推倒。
眾人一愣,隨即面面相覷,紛紛搖頭。一名學子怯生生地開口:“屋裡太亂了,大家都在找東西,誰也沒注意到。”
裘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劉通判性子急,直接伸手去搶梅瓶:“別管是誰推的,砸開看看。”
裘智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將梅瓶牢牢護在懷中,不肯給劉通判。
朱永賢見裘智如此寶貝這個瓶子,疑惑地問道:“怎麼了?這個瓶子有什麼問題嗎?”
裘智沉吟片刻,緩緩說道:“這個瓶子不能砸,砸碎了恐怕正中兇手下懷。”
朱永賢一臉不解地看著他,催促道:“快說說,你發現了什麼?”
裘智理了理思緒,開始分析:“兇手作案後,通常會有兩種選擇:一是迅速離開現場;二是留下來佈置現場,偽造或銷毀證據,以掩蓋罪行。”
“啪啪啪。”不等裘智說完,朱永賢竟拍起掌來:“說得太對了。”
裘智被他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一怔,臉色微紅,稍作停頓才接著道:“從現場來看,兇手作案後並未急於逃離,而是留下來故布疑陣。這種破壞方式一般分為兩種:一個是‘加法’,另一個是‘減法’。”
“什麼是加法,什麼是減法?”朱永賢聽得有些發懵,兇殺案怎麼還跟數學有關?
裘智解釋道:“‘加法’是故意製造多餘線索掩蓋真實有用的證據,‘減法’則是盡可能抹除證據。”
朱永賢聽得連連點頭,稱贊不已:“不愧是學霸,分析的頭頭是道。就是這麼回事,你太厲害了。”
朱永賢感覺自己把裘智誆過來陪自己,多少有些不厚道,化身捧場王,好話跟不要錢似的說了一大車。
趙推官看裘智年紀輕輕,本不把他放在眼裡,現在聽了他的分析,不免高看了對方一眼。其實這個加法、減法理論他們這些管刑名的人都懂,但是寥寥數句總結得這麼清楚的卻是沒有。
趙推官是科舉出身,心中暗道:大家都是讀書人,怎麼他的腦子就這麼好使。
朱永賢迫不及待問道:“這個兇手是做了加法還是減法?”
裘智微一思忖,遲疑道:“我更傾向於加法。兇手將教室設計成密室,特意裝扮死者,又將兇器藏入梅瓶。這會兒趁亂推倒瓶子,應該是想攪亂我們的判斷。”
朱永賢點頭認可:“既然如此,絕不能隨了兇手的意,把瓶子砸碎。”
趙推官見狀,忙提議道:“下官可以找人將梅瓶鋸開,既能取出裡面的兇器,又可保持瓶子完整。”
裘智權衡片刻,將梅瓶遞給了趙推官。
正說話間,衙役將之前逃跑的學子抓了回來。只見他渾身沾滿泥土,衣衫破爛,氣喘籲籲,就知他剛才暴力拒捕。
裘智沒幹過刑偵,但是接觸過一些犯罪嫌疑人,而且和刑警們混熟後,聽他們講過不少案件,因此一打眼就能看出對方並非兇手,但他面色閃爍,眼神遊移,顯然知道些內情。
劉通判早已從衙役口中瞭解了先前的情況,裘智慧看出來的,他自然也能看明白。他不是裘智這種生瓜蛋子,臉色一沉,語氣威嚴:“你是兇手。”
劉通判知道國子監的學生大多有功名在身,不少更是靠祖蔭入監,輕易不會說實話。只有先以重罪威逼,才能讓對方招出實情。
學子聽罷臉色煞白,渾身發抖,連聲辯解:“我不是!我不是兇手!真的是鬼,鬼來索命了!”
劉通判瞪著他,反駁道:“沒殺人你跑什麼?分明是做賊心虛。”
學子嚇得連連搖頭,聲音帶上了哭腔:“我沒有殺人,真的沒有!是十娘。。。十娘回來了,她來報複我!”
王仲先聽到“十娘”二字,臉色驟變,失聲道:“十娘?我想起來了!”
眾人齊刷刷地看向王仲先。
“昨晚我被人打暈,中途醒來一次,隱約看到一個女子站在我面前哭。她說自己叫十娘,死得很慘,要回來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