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智得知朱永賢的真實身份後,已不似先前那般拘謹。他靜靜盯著對方,不發一言。
朱永賢看過不少偵探劇,今天總算碰上真實的兇殺案,自然想過一把神探的癮。但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腦子不夠用,想破案比太陽從東南西北四邊一起出來還難,除非拉著學霸一起。
他和裘智認識不久,但看對方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淡,就知若是提前商量,十有八九會被拒絕,只能先斬後奏了。
朱永賢多少有幾分急智,他眼睛一亮,語帶誘惑:“你想讓王仲先徹底脫罪,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真正的兇手。”
裘智嘆了口氣,沉默不語。他心裡明白,自己在科舉上的天賦有限,能考上秀才已經謝天謝地,所以才想繼續從事老本行。眼下這個案子,正好給他提供了接觸屍體的機會,實在沒有理由拒絕。
其實他並不氣朱永賢讓自己破案,無論是為了王仲先的清白,還是自己的職業發展,或是為死者昭雪,他都願意接下這案子,讓他不爽的是朱永賢沒有提前打招呼。
朱永賢見裘智板著臉,心裡發虛。他本就有幾分愧疚,如今更是急得不行,扯著裘智的衣袖,低聲哀求:“你別生氣了,我現在就去和王府尹說,這案子咱們不管了。”他的語氣軟得能滴出水來。
若是旁人,他早拍桌子翻臉了,但裘智不一樣。他來到這個陌生的朝代十幾年,只遇上這麼一個老鄉,生怕對方因這事不理自己,瞬間不想再玩神探遊戲了。
黃承奉遠遠看著這一幕,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燕王性子他最清楚,平日裡誰敢惹他不痛快,立刻就要鬧翻天。今日對裘智這般低聲下氣,簡直顛覆了他的認知。
王仲先之前也聽過朱永賢的名聲,知道對方不是仗勢欺人之輩,但平日裡說一不二。如今卻對裘智如此和顏悅色,不由一愣,看向朱永賢的眼神漸漸變得深邃起來。
裘智看著朱永賢可憐兮兮的樣子,心裡一軟,卻仍正色道:“破案不是過家家,這案子恐怕沒那麼簡單。”
朱永賢聽他語氣稍有緩和,立刻抓住機會,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語帶央求:“你今天碰上這個案子,又遇上了我,這就是緣分!一定是老天派你來解決這案子的。”
裘智看著他濕漉漉的大眼睛,鬼使神差地點點頭。等他回過神來,朱永賢已經歡呼雀躍地跳了起來,激動地摟住他的脖子不撒手。
裘智實在不習慣和別人太過親密,抬手推了推朱永賢:“行了,快放開。”
朱永賢不敢得寸進尺,乖乖地放開了裘智。黃承奉在遠處看得目瞪口呆,他家主子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一旁的王仲先看著朱永賢和裘智打打鬧鬧,心中不禁泛起一絲酸意。他向來喜歡裘智,卻因對方性子冷清,總不敢太過熱絡,怕嚇著了人。眼下看來,或許強勢一點,裘智也未必會真的生氣。
幾人整理好情緒,前後腳回到了兇案現場。
朱永賢知道裘智的本職工作並非刑偵,擔心萬一裘智無法破案,回頭王府尹找他麻煩,便搶在眾人開口前,對裘智說道:“你放心,破不了案我給你兜著!”
裘智還沒來得及反應,王府尹已然眉開眼笑。有了燕王這話,案子破不了也不會挨罰。
朱永賢興致勃勃地湊到裘智身邊問:“你說咱們從哪兒開始?”
裘智只是法醫,對於搜查根本沒有任何頭緒,不過沒吃過豬肉,好歹上輩子天天見豬跑。他稍作思索,道:“先找兇器吧。”
“對!沒錯!”朱永賢一拍巴掌,大聲附和。
王府尹不知裘智的來歷,但既然燕王發話要找兇器,他也不敢怠慢,立刻吩咐眾人四下搜尋。
眾人聞言,開始在教室裡翻箱倒櫃,搜遍每一個角落,始終未見兇器的蹤影。
朱永賢看向裘智,撓了撓頭,問:“你說兇手是不是把兇器帶走了?”
裘智皺著眉,並不說話。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卻又一時難以理清思路。
就在此時,“咣”的一聲脆響打破了沉寂。裘智轉頭,只見一隻青花梅瓶從桌上倒下,正在向桌邊滾去。他眼疾手快,趕在梅瓶掉落前一把接住。
梅瓶入手沉甸甸的,每個教室裡都擺放著一隻,並無奇特之處。
裘智下意識地晃了晃瓶身,頓時聽到清脆的撞擊聲從瓶中傳出。
劉通判年逾五十,並非進士出身,做過司獄,在提刑按察使司任職多年,一級級熬上來的,刑名上素有見地。聽到聲音,他眉頭一皺,低聲道:“是鐵器的聲音,難道兇器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