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沈玉衡也會不解,為什麼他剛開始明明和玄嬴初一樣聽話可愛,到後來性格卻愈變愈惡劣,他只是不想被任何人憐憫而已,被討厭比被可憐要好得多。
可現在,他再也沒有機會讓沈玉衡見證他的未來。
如果早知會變成這樣,他會好好聽沈玉衡的話,不跟他頂嘴,當一個像玄嬴初那樣的、沈玉衡喜歡的好孩子,哪怕他再也不能讓爹爹們驕傲。
殺了他吧,至少這樣,他可以保護爹爹和沈玉衡不會被傷害,這百無一用的性命,能做出最後一點微不足道的貢獻,他已知足了!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朝封霄揮劍而去,封霄沒有防備,下意識攥住他的長劍,隨即便是一刀朝他胸口紮來。
“掙紮什麼?”封霄獰笑了聲,“你以為還有人能救你?”
長劍即將貫穿胸口之際,咬咬閉上眼睛,他沒什麼遺憾了,雖然只有短短的一生,可他很過得很開心。
爹爹,沈玉衡,再見。
刀尖裹挾著風聲襲來,卻在半空戛然而止,耳邊傳來金瓶迸裂般的清脆聲響,寰宇間甚至都回蕩著這一聲悠悠的嗡鳴。
咬咬怔愣一瞬,睜開眼,一柄熠熠生輝的長劍橫在他身前,而封霄的刀,已經崩斷墜地。
他呼吸微滯,沿著長劍朝來人看去,只看到那道無數次令他心安的雪衣身影。
長劍輕轉,沈玉衡偏頭看向他,伸出手來。
眼眶熱乎乎地掉出幾滴眼淚,愈發不可收拾,咬咬哽咽著抹掉眼淚,顫抖著抓住他的手,很暖和,有一些厚繭,眼淚掉得更厲害了。
咬咬抽了抽鼻子,努力穩住聲線,頗為嫌棄似的道,“你、你怎麼來了?”
沈玉衡收回手,專心看向對面的封霄,淡聲答他,“我再不來,就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呸,”咬咬從地上撿起自己的劍,堵住傷口處潺潺的鮮血,強撐著站穩身子,“我才不會死呢,我死了爹爹會傷心的。”
“你最好是。”沈玉衡將他掩護在身後,低聲道,“去找謝忱,這魔修不是孤身前來,犬妖已經在幫忙了,你去保護好謝忱。”
咬咬這才發覺整座犬妖山都彌漫著魔氣,看來是他們的行蹤不小心被誰洩露出去,白善派了魔修過來想把他們一網打盡。
他趕緊點點頭,剛要帶著長劍離開,又有些不放心地看向沈玉衡,“你可以嗎?”
這個魔修真的很強很強,雖然沈玉衡也不遑多讓,可他現在畢竟只有五歲,實力也大不如前……
“廢話。”
沈玉衡伸手按在他頭頂,聲音卻難得溫柔,“快走。”
咬咬抿緊唇瓣,終究還是轉身跑了。
爹爹有危險,他要相信沈玉衡!
待他一走,封霄轉著手心的斷刀,漫不經心地看向沈玉衡,“我道你怎麼會那麼弱,原來還真是認錯了人。”
沈玉衡沒有回應他,沉默地執起長劍。
“那是你兒子?和你長得真像。”封霄舔了舔唇,笑意不減,“我記起來了,是你和一個小魔修生的兒子,我還抱過他呢,只可惜那時候我沒把那小雜種掐死,不過……現在也不遲。”
沈玉衡眉宇微蹙,他雖失了記憶,但不難看出對方對他的恨意。
“無妨,你只需記住我的名字……”封霄剛要重複自己方才跟咬咬說過的話,還沒說完,迎面而來便是一道仿若能斬開天地鴻蒙般的浩然劍氣。
他堪堪閃避,卻仍舊被硬生生剁下來一隻胳膊。
封霄愕然抬眼,驚懼地回想起曾經也是如此,他在沈玉衡劍下,只如待宰的羔羊。
不是隻有五歲麼?
沈玉衡渾不在意地抖去劍上的血,緩慢朝封霄走來,壓迫感如同大廈將傾,山洪欲瀉,讓人絲毫喘不過氣來,
“無名小卒的名字,我向來不記。”
封霄所犯最大的錯,便是他不知道沈玉衡的生平。
——自五歲起,沈玉衡離家除魔無數,直至飛升,從無敗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