鉅子未曾被張執象完全說服,就是因為這個。
你的敵人可不會講什麼細水長流,可持續發展,所以,張執象除非正面擊敗秦始皇帶領的大秦,否則不能說一定能夠擊敗資本主義。
道理對,可不一定能贏。
否則從古至今,華夏也不用擔心什麼遊牧民族了,野蠻摧毀文明,可是出現了好幾次的。
哪怕槍炮發明出來以後,遊牧民族就變得熱情好客了,那也只是野蠻進行了換位而已,可以是草原遊牧變為海洋遊牧,也可以是相對於天下為公的天下為私……
接下來的戰爭,如果完全邁入到“倭寇入侵”的階段。
那戰場將會侷限到海岸及海島的無限戰爭,這是雙方默契的不引發全面戰爭,波及百姓的前提,而這也代表著,基層的制度戰爭,在不見硝煙的地方,要更加兇殘,那是真正的“拼刺刀”。
南京賭的是他們有整個士大夫階級,有科舉,有數不清的文人,有鄉紳,他們才是控制鄉村的那方。
而京師賭的是天下為公,賭的是變法後百姓的覺醒,賭的是新秩序取代舊秩序。
那是非戰爭手段以外的無限戰爭。
直到。
民間終於認可一種法統為止……
在這樣的過程中,在這樣的戰爭中,兩個制度的對拼下,最終展現於正面戰場上的,展現於人民面前的,還是生產力。
誰的生產力高,誰的百姓日子就過的好,誰的部隊就有更先進的武器。
誰就更可能贏下這場戰爭。
當然,也可以不這麼打,那麼,大概會很快的出現一個新的“寧王造反”,然後入主南京,瞬間坐擁半壁江山,開始真正意義上的內戰。
直到徹底打爛這片江山……
麻煩事情很多,所以鉅子原意是復活始皇帝,直接重整山河。而嘉靖不能這麼做,他必須遵守“遊戲規則”。
可基於工業誕生的矛盾……
“陛下,我們不是墨家。”終究,錢衡給出了回答。
墨家要兼愛眾生,所以他們不允許自己將代價轉移給其他族群,而大明信奉的不是墨家那套,華夏自古以來講的是耕戰,對於異族,先征服,再吸納……
同理。
大明作為世界中心,自鄭和下西洋以來的事實就是,全世界的貿易都在為大明而服務,貿易順差每年高達上億兩白銀……
嘉靖說道:“相對於物資而言,我們過去賺得更多的,是金銀這些貴金屬。”
錢衡回答:“可工業發達以後,世界各地的物資就可以運到大明來了。在那之前,生產力提升帶來的生活提升,是高於剝削深度帶來的生存壓力的,總體表現是生活質量的上升。我們第一階段並不存在發展矛盾,第二階段的發展矛盾可以用向外轉移來緩解,而對於全世界來說,這又處於生活質量提升階段。”
“只要我們能夠快速的結束這場戰爭,我們就能夠剎住車。”
“以正常代謝速度發展工業,並逐步完成長生革命,讓上下各階層能夠心安,從自我內心出發解決貪婪問題,從而避免工業失控。”
錢衡並沒有墨教的那些教條。
他更看重的是生活質量的上升和下降,而不是剝削的加深與否,任何事情,都是有代價就必然有回報的。
要看值不值,而非能不能。
嘉靖問道:“所以,我們必須在大暑之世,結束這場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