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如晦忽然覺得,自己的名,跟“風雨道人”的號,冥冥之中,竟是頗有定數。
而這夏室江山,這三界的時局,何嘗不是“風雨如晦”?
心中有感,彭如晦忽地覺得可以先行為魏昊做點什麼,於是過江之時,他忽然對魏昊道:“大象,老夫想要在鄉野行走傳道,待大象召喚之時,再前去助威。”
“彭公這是心中有感?”
“不錯。”
彭如晦語氣感慨,“為官之時,老夫便有一種感覺,治下百姓明明就在眼前,卻彷彿遠在天邊。如今致仕修真,老夫不再是淮陰知府,而是行走江湖的道人,所見即所得,所得即所悟……”
跟那些隱世潛修的修真不同,彭如晦為官半生,對閉關苦修沒有感覺。
為防意外,彭如晦從魏昊這裡求得“赤俠飛刀”、“赤俠桃符”之後,還親自潑墨揮毫,給魏昊畫了一幅全身像。
只是這副全身像,完全沒有魏昊的形象,別說是惟妙惟肖,眼耳口鼻都沒有半點相似的地方。
可汝水龍王、持戒骷髏大將看過這副畫像,都覺得這畫的就是魏昊,不是別人。
“大象,後會有期。他日,老夫必攜眾望而來,同大象並肩誅邪!”
“赤俠像”捲起來之後,彭如晦將其背在身後,看上去好似一柄長劍。
離開之時,彭如晦御風而行,已然有了仙家氣象,只是神色匆匆,倒是更像田間地頭的老農。
“魏君,你便不擔心彭道友安危?”
“我能擋災化劫,但不是保姆奶公。”
言罷,魏昊對汝水龍王道,“龍君,此番就有勞你隱匿江北,只要射陽大澤有變,給我訊號,我會出手。”
“那‘大西聖火太子’當真會來?”
汝水龍王微微皺眉,提醒魏昊,“莫要忘了,‘淮下妖魔’已經被瓜分殆盡,五鎮總兵滅了一個,下凡的仙神,必然會向射陽澤伸手,那‘大西聖火太子’要是敢來,怕是不易。”
“我若是‘大西聖火太子’,我就敢來。且不說地仙修為,還有四鎮總兵在,只要沒有‘軍陣之勢’,那比的只有法寶神通。”
渡劫的勇氣都有,更何況是黑吃黑?
汝水龍王若有所思,隨後點了點頭,“的確,若是不知道有利於修行的異寶還好,知道了,但有三分把握,都會盡十二分努力。更何況,還有同門幫手在,勝算很大。”
於是汝水龍王搖身一變,化作一條三尺小龍,一頭扎入運河之中,然後道:“我且去召集舊部,便在附近駐紮為妖。”
“保重。”
魏昊揮了揮手,跟汝水龍王也是告別。
待過江之後,持戒骷髏大將重回枯骨山入定,同時告知魏昊,他會在夜裡趕路,提前抵達魏昊將要去的地方,到時候再匯合。
與此同時,整個北陽府已經接到京城公文,除開海捕魏昊的文書之外,就是巡天監、除妖監聯合府縣衙門,查禁“赤俠像”“赤俠飛刀”還有桃符。
五峰縣縣令王守愚領了差事,便去“魏家灣”拿人,只是這就是走個流程,這光景的“魏家灣”,別說是人,連豬狗牛羊都沒有一隻留下。
空蕩蕩的一片,彷彿從來都是這般杳無人煙。
大江之上,諸多魚怪奮力拉著舟船,一艘接著一艘,朝著西邊而去。
一艘兩千石糧船上,黑色的狗子搖晃著尾巴正在叫喚:“可是要去巢湖?君子莫不是要在巢湖起事大幹一場?”
船艙內,傳來白星的聲音:“可不是哩,昊哥哥是說去彭蠡大澤,那裡山野江湖的精怪多,且有‘地利’,可以放開了手腳跟天兵天將鬥上一場……”
黑色的小狗吐著舌頭,狗尾巴當時就夾了起來:“啥?!天、天兵天將?!”
狗頭表情極為豐富,驚愕帶著驚悚,總之就是很慌……
“昊哥哥是這麼說的。”
白星應了一聲,然後又擔憂起來,“這光景,也不知道他在哪兒,尋他的人眼下可真是不少,那‘青蓮聖母’竟然不好好守護一方,反倒是擅離職守,來五峰縣打探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