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侍衛忍不住提高聲音,他不想看到李清年這個模樣,他不知道任由李清年沉浸在這樣的狀態裡,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你叫什麼?”李清年眼珠轉了一下,看著這個跟了自己許久的侍衛。
他一直知道這侍衛年齡不大,所以很多事情並不想告訴他,不想讓他過早地看到世間險惡。
但他還是不可避免得讓這青年見到了許多不堪。
“小的名喚楊凡。”侍衛低下頭去,一滴淚毫無預兆地從眼眶掉到雪地裡,半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揚帆起航?”侍衛的鼻音太濃重,李清年沒聽清楚。
“不,是楊家凡人。”侍衛重新把頭抬起來,被凍得發紅的臉頰猶如兩團朝霞。
“誰不是凡人呢……”李清年嘆息了一聲,把手撐在雪地上,支撐著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慢慢站了起來。
“我也只是個凡人,即便是一國之君,但連自己心愛的人也保護不了,又有什麼資格再去坐那個位置呢。”李清年邊站起來邊說,只是這句話實在聲音低微,除了這天地,並沒有人聽到。
“去吧。”李清年朝楊凡揮了揮手,示意他離去。
“陛下,那您呢?”楊凡再次問道,他還是跪在雪地上,仰望著李清年。
李清年已經開始把白璐往自己背上放,試圖將白璐背起來。
“我?”聽到楊凡這麼問,李清年的動作頓了頓,“我要去過自己的生活了,閒雲野鶴,竹林幽居,逍遙自在。”
李清年說完又繼續把白璐背在身上,一步一步地向演武臺旁的馬匹走去,身後留下一串深深的腳印。
楊凡看著李清年把白璐放上馬背,看著李清年自己也騎上去將白璐冰冷的屍體圈在懷裡,來著李清年驅使著馬匹向著那輪越升越高的金烏奔去。
騙人。
陛下在騙人。
他根本不會去過什麼悠閒的生活,他分明是要和白璐一起死。
但是楊凡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死死扼住一樣,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將是他和這位陛下的最後一次見面了。
楊凡看著李清年已經有些彎曲的脊背,心中滋味難以分清。
最終,楊凡只是向著那越來越小的黑點重重地叩了幾個頭,轉身騎上馬,朝與李清年相反的方向而去。
陛下,一路保重。
李清年在馬背上緊緊抱著白璐早已冷卻的身軀,臉上已經全是淚水。
馬蹄踏過他的山川,越過他的河流,跨過他的丘陵,穿過他的矮叢。
這是李清年的天下。
這曾是李清年的天下。
但他把這江山拱手讓給了餘澄,那個好吃懶做沉迷美色的餘澄。
他不是一個合格的帝王。
他護不了自己的愛人,護不了自己的子民,甚至護不了自己。
他怎麼配自稱“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