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來,醫生講張曼新要做心臟手術。雖然上海的醫療水平高,準備為張曼新做心臟手術的又是科主任,這個主任是心臟病專家,儘管如此,把胸腔開啟,做心臟手術,不啻於闖鬼門關,風險大得很呀!
再有,在周雪影眼裡,長子張曼新是他們全家的頂樑柱。頂樑柱要是萬一折斷,全家還不跟著塌了天呀!
可是,張曼新卻在做手術那天,從容地給母親周雪影寫了一份簡短的“遺囑”,然後被推進手術室,刮淨了汗毛,並進行了麻醉。此時,所有的醫護人員都戴上了口罩和手套。他呢,仍問這問那,談笑生風,看不出半點怯懦和畏懼的樣子。
科主任見張曼新如此灑脫,問:“馬上做手術了,你好像一點都不怕?”
張曼新一笑:“毛**說過,既來之,則安之。至於我怕不怕,那就看您的了。”
“為什麼?”科主任一時不解地問。
“因為我現在的小命就掌握在您的手術刀上了。”
不知是張曼新的話起了什麼作用,還是科主任從張曼新非凡的表情中感到他可以暫時不做手術也能正常生活和工作,便以商量的口吻徵求他的意見,是否再觀察一年,如果一年後病情有發展,再做手術也不遲。
“我是一切聽您的。”張曼新爽朗地回答。
就這樣,進了手術室的張曼新又被推了出來。
周雪影見到兒子,上前抓住張曼新的手,哽咽地說:“曼新,你年紀也不算小了,又得了心臟病,以後可不能像過去那樣幹什麼都拼命了呀!”
“媽,我這不是挺好嘛。要不,醫生怎麼不給我做手術了呢!”
“你不要再哄我了。我知道你得的這種病有多麼嚴重。你以後再不注意,萬一有個好歹,媽可也就活不成了。你要心疼媽,就把自己的身體養好,媽還能多活幾年。”
“好了,媽,我會記住您的話的。”
張曼新向筆者談起他的前半生,說曾經有好幾次幾乎與死神擁抱。
一次是在銀川,與蹦蹦的生身母親離婚期間。那時他覺得心裡很難過。離婚吧,四個孩子誰來照管?不離吧,母親周雪影由於受了兒媳婦的羞辱跑到上海就是不回家見張曼新。為此,張曼新感到兩頭為難,心裡異常苦悶,曾想一蹬腿告別這個煩惱的人世。
再一次是在寧夏農建十三師三團十三連時,他妹妹和他的前妻吵架,由於看法不同,他左勸不是,右勸不是,一氣之下,喝了高濃度的敵敵畏,多虧醫生及時搶救,才保住性命。
還有一次,張曼新由法蘭克福乘坐飛機回布達佩斯。當飛機起飛不久,突然發生機械故障,便立即返航。飛機在法蘭克福機場盤旋了七八圈,總是落不下來。這時,機艙內的乘客,哭的哭,叫的叫,驚慌失措。張曼新卻告誡自己要保持冷靜。他開啟密碼提箱,將現金和手機放進去,然後關好,閉目養神,鎮靜自如,後來幸虧飛機迫降成功。
張曼新詼諧地說:與死神打過照面的人,就視死神為朋友了。以後,面對死神將無所畏懼,什麼艱難呀,風險呀,會從容處之。
談到此,他引申道:這幾年搞“華聯會”,風風雨雨,諸多的磨難,甚至可以講是出生入死,不都一步步地闖過來了麼?
其中有沒有委屈呢?又有沒有傷感呢?
有。
特別是在一門心思為開拓“華聯會”的事業和為維護旅匈華胞的利益而全身心地奉獻卻又不被理解甚至是遭到誹謗的時候。
張曼新具體說道,前兩年,他曾給當時任中國駐匈牙利特命全權大使的陳之騮寫過一封信,那感懷的情緒,像一份不是遺囑的遺囑。
這個不是遺囑的遺囑具體怎麼寫的,張曼新至今記憶猶新。
那是在一個漆黑的午夜。
在這之前因故受到無端非議的張曼新,獨自在“華聯會”辦公室伏案疾書,倍感委屈的他隨著澎湃的心潮,任筆端蘸著滿眶的淚水,洶湧傾瀉!
陳大使,我向您訴說了這幾年搞“華聯會”過程中的所作所為和所思所想。
既不是表功,也不是氣餒,而是向您吐一吐久已梗阻在喉嚨裡的肺腑之言。
每當我受到家人責怪的時候,或者被別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時候,甚至被別有用心的人惡語中傷的時候,我就常常捫心自問:我真的傻麼?我真的是想透過搞“華聯會”沽名釣譽麼?
然而,我每次問來問去,得出的結論都是:我既不傻,也不是想透過搞“華聯會”出風頭,或者是想撈什麼油水。
這種認識上的差異,既是站的角度不同,因而權衡利弊的標準不同,也可以說是人生的追求不同。
不是麼?
大家出國,起初都是為了一個目的:賺錢,賺更多的錢,恨不得一夜之間變成億萬富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