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五月初一,太平天國春官正丞相胡以晃率援軍由水路抵達,會合賴漢英大軍於當塗江面,旌旗蔽空,戰船密佈。胡以晃位尊於賴漢英,自然而然成為西征軍統帥,兩位丞相會談後,即令各部即日開拔,疾速西上安慶。僅留金六總製程瀛守太平府及東梁山,金八總制左崇紀渡江奪取西梁山等要地,南北守護長江水道。
左崇紀並沒有急於攻城,而是駐紮在江心上的曹姑洲上。此洲形成於明朝,正當裕溪河口,與對岸的清營隔江而峙。雖然太平軍兵駐江中,但他並沒有閒著,而是派出了軍中哨探部隊——尾牌。所謂尾牌就是太平軍中的老弱,雖然打仗不行,但是他們比青壯更容易混入敵方,往往都是很好的哨探。太平軍將領大多出身草莽,打仗靠《三國演義》、《水滸傳》的比看兵書的多,左崇紀從軍多年,耳濡目染也成了半個行家。
果然,自以為防備妥當的松安卻忽略了幾個老叫花子。不到半天,右八軍的高層就掌握了清軍防線的詳細情況。松安、李登洲、潘錫恩扎堆駐在西梁山大營,到是裕溪口僅有些鄉勇團練。
“兄弟們,裕溪口上達廬州,是個水運要緊處,清軍集結於西梁山,我等可乘其不備,奪下此處!”右八軍大帳,身為主將的左崇紀還是有兩把刷子。
而王靖元的印象中,此人不久跟著胡以晃進軍廬州。胡以晃到是在安慶、廬州打贏過幾仗,逼得清軍主將工部左侍郎呂賢基、太平軍死對頭安徽巡撫江忠源相繼投河自盡,就連後來的淮軍大帥李……他!想到這個李,王靖元猛地一驚,來到晚清,怎能忽略掉這個合肥李二啊!“宰相合肥天下瘦”……不,他現在大概才三十歲,正當壯年,還是個翰林院修書匠呢。
還記得相關電視劇上,太平軍破安慶、下江寧的時候,這李書匠匆忙向咸豐老兒上了道請求回鄉辦團練的摺子,又深怕官品不夠,找來呂賢基署名。有人來表忠心,咸豐帝也沒矯情,第二天就讓呂侍郎帶著李書匠回皖辦團練。不管電視劇是真是假,但這李書匠確實跟著呂工部回皖跟太平軍打仗,而且挺賣力,一回合肥就召集老鄉,跑到巢湖東關駐紮,時間點也是春夏之交。
“東關……東關……”王靖元嘴裡默唸著,兩眼卻開始在地圖上搜尋。“在這呢!”突然興奮地一叫。
“嗯?”左崇紀、侯裕田、劉肇鈞等諸將全都齊刷刷地望向他。
“卑職還有個建議!”王靖元激動地叫道:“咱們攻下裕溪口,直接進入裕溪河,溯河而上,攻擊雍家鎮、運漕,對就是運漕,還有東關!迫使松妖救援,我們在聯合右六軍在途中將其擊敗!”
“啊?”左崇紀一臉茫然。
“額!”侯裕田一臉驚訝。
“呀!”諸將則是一臉驚喜。
“大人,要是松妖不救呢?咋辦!”袁宏謨略為懷疑。
王靖元頗為神秘地答道:“要是不來那倒好呢!咱們就大發了,直接攻擊巢湖!”
“額!”眾人沒想到王靖元有這打算。其實王靖元還有沒說的,運漕是清廷在皖中聚糧之處,王靖元依稀記得太平軍西征當年夏,打下運漕獲得官米十六萬石!清朝一石足有一百斤,十六萬石可供天國軍隊飽吃三個月啊!
“好是好!只是胡丞相的命令是讓我們攻下西梁山等地!”左崇紀有氣沒氣地潑著冷水。
王靖元不願錯過這等天大功勞,繼而回道:“總制大人,這清妖松安被打怕了,如今龜縮在西梁山,堅守不出,我等只能用計!若是強攻,恐怕損失慘重啊!若是您回軍再攻克西梁山,胡丞相也不會嫌這東關、運漕是多餘的了吧”
“職下深以為此計可行,若清妖不出,我等也可蒐集糧草”侯裕田及時投了贊成票。
見兩位副手意見一致,左崇紀也不好說什麼,三人當即約好攻下裕溪口立即出兵。
黃元吉十六歲應童生試,先是縣試、歲試、科試,再到鄉試、會試、殿試,考了半輩子終於成為二甲進士末名。在京師苦熬數年,終獲任署鳳陽縣縣令,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他一心想著知縣雖不比知府,但也能狠狠撈一筆,再疏通下關係,把這官職前“署”字拿掉,那就完美大吉了。沒成想美夢被太平軍打破。四月下旬,太平軍北伐過鳳陽,沒幾下便攻破了城池。清廷怪罪下來,縣令職務也被拿掉,頂著個前縣令的名頭,無職無品地帶領團練,戴罪立功。
這不,坐鎮廬州的巡撫李嘉端頓感沿江吃緊,把他派到運漕鎮駐紮。別說現在人老了,腰痠背疼腿抽筋,經受不住打仗折騰,就是年輕讀書時,老黃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哪受得了這罪啊。黃大人盼望著李巡撫能大顯神威,打敗長毛,最好能打進江寧,好讓他把縣令的帽子拿回來。
現實就是現實,陰霾密佈,沉悶的天氣使得黃知縣格外地不適應,不僅是擔憂沿江的戰局,更多是擔憂運漕鎮內的十六萬石糧食,這些都是解往各地的官米。這運漕鎮恰恰又是個多事之地,南有太平軍,北邊定遠山中還有神出鬼沒的捻子,如若有失,他黃大人真是活到頭了。
太平軍船隊進入裕溪河後,迅速分為三隊,由左崇紀領著裝備快船的任桂新右營和劉肇鈞左營打頭陣,另分陸遐齡中營由侯裕田率領護衛其後。而最為強悍的袁宏謨前營和胡永祥後營卻被王靖元留在最後,這可把做慣先鋒的袁胡二人氣得吹鬍子瞪眼睛,但王靖元並沒有理會,反而讓將士們放慢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