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太平軍把水言歡相比,東梁山的清軍則是擔驚受怕。潘錫恩早已嚇破了膽,想那太平府落到太平軍之手,錫齡怕是丟了性命。他是多虧了松安,若不是隨之出城,恐怕他潘錫恩也就步了陸建瀛、蔣文慶的後塵,為大清朝盡忠去了。此時他也顧不上什麼文武尊卑了,把松安當成救星。松安也是打腫臉充胖子,賣力地在這位能直達天聽的上司面前吹噓,不過當山下又來了一條燈火長龍後,他徹底蔫吧了,那條長龍只能是太平軍的後援隊伍。松安也不敢吹噓了,當下便與潘錫恩合計,舍了軍營,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山後縋崖而逃。
西征軍副帥曾天養親自率領的右六軍敲鑼打鼓地進駐到臨時營地,高調的援軍人人舉著火把,著實讓守寨的清兵起了冷汗。但是曾天養並沒有急於攻寨,而是選擇了等待次日。
右六軍進駐不久,曾天養召開了一次軍議,王靖元終於能上得了檯面,儘管是敬陪末座。金田起義的時候曾天養就已經五十五歲了,但卻是剽悍絕倫,驍勇無比,是太平天國赫赫有名的干將,常常以黃忠自詡。不過以其後來戰績,堪與李開芳、林鳳祥、羅大綱、韋志俊等相比,雖無李、林、羅每戰必克之能,更無韋志俊三克武昌城之功,但西征軍能獨當一面者唯曾天養,無奈卻與黃忠相似,終究曇花一現。
大帳內,臨時主帥、殿左一檢點曾天養當仁不讓地位居主座,而節制右六、右八兩軍的殿左十二指揮白暉懷列居其右,右六、右八兩軍領兵將領則端坐兩排,右下首依次為金六總製程瀛、右六監軍黃文金、右六軍帥楊如松。左下首為金八總制左崇紀、右八監軍侯裕田、右八軍帥黃靖元。剩下的就是兩邊角落裡的職同官。這些將領中,值得一提就屬右六監軍黃文金,歷史上會合李世賢險些斃曾國藩於祁門。
首先,曾天養鼓勵下大家,說到將士們連日征戰,破敵制勝,辛苦了。其中,著重表揚了右八軍帥黃靖元,這小子帶兵有方,戰略眼光也不錯(事後才知道監軍侯玉田在曾天養面前說了好話)。王靖元嘴裡左一句卑職不敢,右一句大人抬愛,賺得諸位同僚讚譽有加。
接著,曾大帥傳達了東王關於五月中旬務必攻克安慶的命令,同時要求眾將領勒治部下,注重軍紀。而後,又宣佈了個好訊息,由春官正丞相胡以晃率領的援軍已經由天京開拔。所率右三、右五、後二、水營前二、水營前三等五軍足有七千人,來日便會合,攻打江對岸的西梁山。這一訊息無疑給連日征戰的西征將士打了針雞血,況且右六、右八兩軍都原是胡丞相部屬,作為骨幹的廣西老兄弟,大多都是胡以晃的故舊鄉黨,老長官到來自然有了主心骨。
曾帥決定次日拂曉發起對東梁山敵軍的戰鬥,橫掃這一帶的清軍,並迅速建立起天京江防的第一道門戶。
會議結束後,片刻就響起了子時的梆子,頗有節奏的敲擊聲在王靖元耳朵裡成了催眠曲,早在開會時候,他的兩隻眼睛就在不停的掙扎。此刻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個勁地往自己營帳的方向衝。沒想到,剛掀開帳幕,便聽到鼾聲陣陣,那聲音不說是驚天地泣鬼神,那也猶如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MBD,哪個狗東西睡到老子帳裡來了?”年輕的軍帥咆哮道。
“大……大人回來了!”幾桌旁的蔣婉看見王靖元猛然衝進來,忙不迭地應道。
這位大美女怎麼會在她的營帳裡呢?不過蔣琬也打不出這雷鳴般鼾聲。
“你在我這幹嘛?”
“人多,沒有單獨的營帳。”蔣婉臉色微紅。
原來此次西征,物資稀缺,一般的天兵要麼幾十人擠一個營帳,要麼就睡在露天,只有軍帥一級才獨自享有一個辦公室+臥室+客廳的營帳。蔣婉自然不敢和幾十個大老爺們睡在一起,不巧的是,五月的江南蚊蟲又特別多,柔弱貌美的女子哪是它們的對手,不到半會敗下陣來。一番思想鬥爭後,不得不帶著極不情願的心理來到王靖元的營帳裡。
佳人共眠?這等好事,人間能有幾回。“不對,這鼾……”
“右六軍兩個書理擠我帳篷了,所以才來這的,不過有人比我早來一步……”蔣婉略顯尷尬地指了指床鋪。
王靖元定睛一看,簡易的床鋪上竟睡著個上身赤裸、鼾聲震天的大漢,這廝不是袁宏謨還能是誰?
“呔,袁黑子,快給我滾起來!”“這是老子的鋪!袁黑子,聽見沒有,我是軍帥!快起來!”
任憑王靖元百般叫罵,這袁宏謨雷打不動,鼾聲照舊。氣得王靖元走到鋪前又打又踹,怎奈這廝皮糙肉厚,根本不當一回事。
王靖元裝作十分無奈地向蔣婉命令道:“去,叫老陸、瞎子他們都過來,把這傢伙拖回去。”
沒過一會兒,陸遐齡、胡永祥、鍾良相等七八個得力手下全來了,王靖元指指睡得像死豬的袁宏謨,幾個手下立即會意地去抬。鍾良相抓住袁宏謨右臂,任桂新拽著左臂,劉肇鈞、謝珍科各去拖著一隻腿。沒想到,四人一合力竟沒抬起袁宏謨,各人越是使力越是沉重。這就奇了,袁宏謨也不胖啊,四個大漢咋還就抬不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