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產共有,祖屋共居,月例、供奉、用度,都是按照輩分和所領的職司來區別的,上頭有婆母、祖母、老祖宗居中而坐,一級一級,她這個嫡支宗婦每日想的最多之事,就是如何討婆母和祖母歡喜,要是有幸能在老祖宗跟前磕個頭,請個安,都能興奮好久。
處處是規矩,到處都是禮儀,日子過得還沒有老祖宗跟前侍奉的吳嬤嬤自在。
現在呢!
一切都亂了。
仙師一聲令下,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吳嬤嬤就是再得老祖宗寵幸,老祖宗就是再離不開她,她就是權勢再大,根基再深,昨日也被遺棄在半路。
這一大家子都失去了依靠和繁榮的根基,變成隨時都有可能遭遇傾覆之禍的可憐人。
這麼一對比,自己的苦楚和不捨倒也不算什麼,她阮春蘭還能比老祖宗尊貴?
這麼一路胡思亂想,就來到一個暗粉色的帳篷外。
帳篷裡靜悄悄的,阮春蘭就提了提嗓子,隔著門簾對裡面喚道:“爺,該起了!”
許久,才聽到裡面一個慵懶的鼻音:“進來吧!”
阮春蘭端著洗漱的用具小心的入內,眼前的光線一暗,撲鼻而來的是讓人羞燥的異味。
一陣香風撲來,一個軟糯好聽的聲音對她說道:“大奶奶交給卑妾吧。”
這賤人!
阮春蘭暗自咬牙,撐起一個笑臉,看都不看眼前這人,只說:“不用,我親自服飾大爺起身。”
掀開裡間的布幔,她婷婷的走近床幔,掀開一個邊,小心的擰了下帕子,為一個閉目斜靠的男人擦拭。
“現在是什麼時辰?”
“爺,現在是辰時三刻了。”
“辰時三刻……哎呀,糟了!”
男人一個激靈坐了起來,臉色大變左右去尋衣物,阮春蘭連忙上去幫忙,卻被他惱怒的推開,“這個時候才叫起,險些壞了讓你壞了大事!”
阮春蘭委屈的想要分辨,張嘴欲言,一個妖嬈**的身影越過他,說道:“是卑妾的過,怨不得大奶奶,爺,沒有換洗的衣裳,就用昨天的吧?”
“哼!”
一通忙亂,兩個女人笨手笨腳的將男人服侍走,紛紛鬆了口氣,額頭都出了一層細汗。
這位阮春蘭經常在暗處唾罵的狐媚子確實漂亮,瓜子臉,柳葉眉,櫻桃小口一點點,身姿如楊柳扶風,面板如三月的春雪,眉黛間,常含一股淡淡的憂愁,讓人見了,只想摟入懷中,小聲安慰,輕柔的愛戀。
主心骨走了,兩個女人彼此就無話可說。
阮春蘭強忍厭惡,淡淡的吩咐她收拾好大爺的隨身物件,就仰著頭,離開了這讓她煩膩的帳篷。
一上午的時間,賀家兩百多口人都在吵吵嚷嚷的混亂中度過,別說朝食,就是午食看樣子都沒有著落。
午時三刻,餓急了孩童開始哭鬧,更是讓賀家這些養尊處優的男人和女人手足無措。
隨身攜帶糧食是有的,可都不會整治,又沒有個使喚的人手,被逼無奈,阮春蘭就帶著幾個年輕的妯娌,這個點火,那個抬水,最後,飯沒煮熟,倒是點著了外圍的幾座帳篷。
頓時就更亂了,大呼小叫,啼哭廝鬧,長輩們都像是啞了,沒有一個站出來管管。
賀家的營地外,圍著一大群指指點點看熱鬧的人,氣氛熱烈,不時還有鬨笑聲傳來。
這些人的衣著遠不如賀家講究,有些還是亞麻的布衣,但是現狀比賀家人要好的太多了。
阮春蘭靈機一動,想到了解決的辦法,就找了個隔房的半大小子,好說歹說,總算讓他出面,去跟這些人商議,購買一些應急的吃食,總不能守著糧食堆成的山,還讓人給餓死!
“大伯孃,他們趁火打劫!”
“怎麼說?”
“他們不要銀兩,只要靈谷!”
阮春蘭也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