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難之弟兄們, 此處非爾安身斃命之所,爾今枉死實堪悲悼。故鄉父母依閭企望,嬌妻幼子盼爾回鄉。爾魄爾魂勿須彷徨。急急如律令,起!”
他自己先跟著別人躍到了前頭,而隨著咒文念出,其它躺著的人也直起身來,跟他身後一蹦一蹦。
他剛起身,視物不清,眼前一片朦朧,看東西迷迷糊糊,過了一會兒,視力漸復,竟看到驚人的一幕。
前面那人披著蓑衣,帶著斗笠,腿上包著層層厚布,竟是方才那店中的店小二。
再細一瞧,登時倒抽一口冷氣,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大簷斗笠之下,竟是青黑的面板,上面長著黑色的斑點。
這情形他見過,只在死去很久的人身上才會有這樣的斑點,加之一便一便的咒文自耳邊傳過,傻子也知道他遇到了湘西派的趕屍人。
“我難道死了?被當做屍體一般驅趕?”
諸葛玄觀內心驚恐,一時之間亂了方寸,可他什麼也說不出,也什麼也做不了,只能聽著那咒語一點一點向前跳躍,樣子詭異又滑稽。
待這些屍體全部站起來之後,那人拿著一根長長的白色招魂幡自前頭走過,挨個點數。
走到他面前的時候,那人停了下來,嘆息一聲。
“好好的活人不做非要往死人堆裡湊合。”
他緩緩的抬起頭顱,碩大的帽簷之下,露出一張令人無比驚恐的臉。
他有半張臉是好的,甚至生的有些俊俏,乃是一張書生模樣的年輕人的臉。
而另一邊卻連皮肉都沒有,腐爛的肉裡爬著幾個蛆蟲,偶爾翻湧出來令人作嘔。那一顆碩大的眼睛緊緊瞪著諸葛玄觀,令他好不噁心。
“小子,你後悔嗎?”
諸葛玄觀說不出半句話,那人似乎也知曉,自問自答一般,搖了搖長長的招魂幡。
也便是那招魂幡輕靈一搖,他的頭竟不受控制的點了點,做了回應。
那人漏出恐怖的笑容,似乎很是滿意,旋即繼續向前走著,點著屍體的數目。
諸葛玄策心悔,腸子都悔青了,若是現在能動,巴不得抽自己十幾個大嘴巴。
“我真的死了嗎?應當不會,死人怎麼會有知覺,又怎麼會有思想。”
他現在哪裡都不能動,除了那他的腦子。
但有這腦子也足夠了,起碼可以想出許多事情。
譬如他真切的感受到了來自雙膝的痠麻和雙臂的疲累,這足以證明自己並未真正的死亡。
他不放心,點著前方屍體的數量給自己算了一卦,在卦象顯示自己還活著以後,心中興奮的不知所以!
“原來我還活著,太好了!”
大凶之中有大吉,這趕屍人竟能將活人當屍體趕,肯定作者不同尋常的勾當,若是能為武林剷除這樣一個禍患,定會累積偌大的名聲。
至此,諸葛玄觀安下了心,更不想逃走了。
他心中構思起了計劃,計劃如何剷除這趕屍人。
蒼茫夜色下,諸葛玄觀隨著這些屍體被那趕屍人趕去了山路。
山野間,一排人穿著蓑衣、帶著斗笠,蹦蹦跳跳,說不出的恐懼與詭異。
他們趕了一夜的路,自黑夜走到清晨,就在第一縷陽光即將灑向大地的時候,那趕屍人擇了一處亂墳,唸了咒文,諸葛玄觀則跟這這群屍體一同鑽入亂墳之中,隱沒了起來。
他素來大膽,只是隨著一眾屍體躺在亂墳之中心中仍有懼怕,更不知前路如何,一股壓抑與絕望湧上心頭。
就在他快被這兩種情緒折磨的快要發瘋的時候,忽聽有人說道:“此人來頭不小,還是將他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