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遊為在陽臺上修剪龜背竹的枯葉，那副軍用望遠鏡被他交給葉衿，指尖掠過掌紋的溫度，還蟄伏在葉衿毛孔裡。
他說：“我明天不在家。”
不在家，就在……這裡嗎？
葉衿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掠過人群，眼尾一挑——前排暗角處，遊為蹺著二郎腿陷在絲絨沙發裡，半邊儺面扣住上半張臉，偶爾，他會百無聊賴地偏過頭，水晶吊燈的殘影在鼻樑搖晃，看起來從容、冷漠，隔世而坐。
唯一暴露一星半點“軟肋”的，是他指節抵著香檳杯沿，袖口露出半截繃帶——葉衿不禁皺眉，昨天還是好好的。
但……
葉衿靜靜看著他，心裡忽然明白了葉即明的“後手”是誰。他不禁彎了彎眼睛，舌尖抵住上顎輕笑——遊為顯然對自己此刻與他身處同一場合毫不知情，如果發現葉衿在這，他會生氣嗎？葉即明怎麼還不去死。
拍賣師正叫價明代血玉扳指，葉衿凝視的人，此刻正低著頭，手指搭在手機螢幕上，神色寡淡，面無表情。
來到這裡，所有人都得上交電子裝置。
但遊為身份特殊，進出特批，無需任何檢查。即便如此，他還是在工作人員的注視下，慢條斯理地卸下ic卡，才被允許入內。
外公讓他來見世面，可臺上那些被拍賣的東西，遊為一樣也不感興趣。他甚至更願意盯著手裡的手機——它關機了，就算葉衿再打過來，也不會自動接通。但葉衿說，下次換遊為給他打電話。
下次，是什麼時候？
他現在在江邊嗎？十二月數九，鷺江夜景美則美矣，冷得刺骨。
其實，很多年前，白鷺不止棲息於鹿鳴島，對岸也有。但08年金融海嘯卷著混凝土渣滓，把頌江灣淤成畸形半島，葉從明美其名曰那是為了建設“生態緩沖區”，以“保護”岸上的白鷺。而環保組織拍攝到的白鷺屍骸照片，最終化作葉家書房碎紙機裡的一抹塵灰。
更久以前，葉從明的父親也曾計劃在鹿鳴島上建起一片豪宅群，那才是“鷺江天璽”的雛形。在法蘭克福時，遊為在何蔚帶來的卷宗裡看見過，藍圖設計裡，那個未建成的觀景臺特意採用了波紋玻璃，以確保富豪業主看不見對岸棚戶區晾曬的破衣裳。
08年後，葉即明急流勇退，斬斷葉家所有地産生意，轉向彼時仍在起步的科技行業。但若非葉從明的激進手段敗了爛賬葉即明未必不會沿著父輩的那條路繼續走下去。
說到底，就算沒有遊為，葉家犯下的罪過也早深過鷺江鹹淡水交界處沉積的毒，該千刀萬剮。
【作者有話說】
地名背景輔助理解：
【頌江灣】位於鷺江的一處新月形淺灘，原為國營造船廠地址，推平多年後被葉從明堆料造地，破壞了沿江生態環境。
【鹿鳴島】位於頌江灣南部，鷺江入海處，是一座天然島嶼，上面仍然留有白鷺棲息地，是江城著名景點，曾被葉衿的祖父規劃過地産沒建成）。
【鑽石淚】是指頌江灣和鹿鳴島之間的水域形狀，通常直接用於指代頌江灣地塊。
以上設定均為虛構。現實中我國法治下國泰民安，本文中的這些案子有非常大的誇張成分，小說裡的就當小說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