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他。
但還沒想好該怎麼要他。
小貓微齜出尖尖細細的利齒，可惜獵物太狡猾，一點下嘴的地方都不留給他。
最後一科考試結束，暑假將啟，今日歸家路上，司機換成了話格外多的spencer。
“反正——三少被葉總請家法啦，短期內你是看不到他了。”spencer刻意拉長語調，末了還來句洋文點綴，“poor stupid boy，as dead as a dodo．可憐的傻小子，徹底沒救了。）”
在毛裡求斯島安然過活的渡渡鳥，因人類貪欲，幾個世紀前已徹底絕種。
“as dead as a dodo．”
像渡渡鳥一樣，死得透透的。沒品諺語。
葉衿因為沒品諺語扯了下嘴角，又抿住。<101nove.er透過後視鏡捕捉到葉衿忍笑的模樣，也跟著笑：“你小時候是不是見過他啊？我是說三少爺。”
葉衿懶懶地撐著腦袋，沒否定：“你怎麼知道？”<101nove.er笑得牙齒閃亮：“要放他進葉家門，當然要好好調查，我可挖出了不少料喔。”
葉衿輕“哦”一聲：“我進葉家時也這樣？”
<101nove.er笑容不減，坦蕩蕩地回答，“那時候我還沒跟葉總混呢，二少爺。”
葉衿抵江兩載，葉臻升入大四，正式在葉氏企業實習，而spencer也作為實習生加入，迅速成為葉臻左臂右膀。他工作出色，雖偶有跳脫，但行事幹練，顯然家教有方。<101nove.er小葉臻一歲，葉臻也等了他一年，一畢業，這位嫡傳心腹便正式登堂入室，成了總裁跟前的大紅人。
比起他，什麼都不懂的葉衿顯然算不上一把趁手的好刀。或許，葉臻對spencer的信任，也早已勝過了對葉衿——這個認知真是令人挫敗，但日子一長，慢慢嚼淡了味兒，也就沒那麼難嚥了。
葉衿一思考，上帝就皺眉。<101nove.er作為上帝葉臻肚裡的蛔蟲，自然想為老闆分憂：“所以你和遊……”
“你話好多。”葉衿用靠枕遮住耳朵，“少說點，聽得頭昏。”
<101nove.er忍不住皺起眉毛輕笑，無聲囔囔，“哪裡學來的話，一模一樣。”
葉衿未察司機喃喃自語，心思還繞在上回，司機spencer也是在這部車上詰問他與遊為和宋錫元的關系。spencer代表葉臻，他問，就是葉臻問。
葉衿當時答得滴水不漏：宋錫元只是路過，遊為更是偶遇，至於那兩個人是什麼意思，葉衿自己也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葉衿並不在乎宋錫元，至於遊為——
<101nove.er出聲打斷了他的沉思，“今年暑假返港，也是我陪你哦。”
葉衿皺眉，脫口而出：“我不要人陪。”
“這是條件。不同意就別去。”spencer冷冷講完，又秒變笑臉，“葉總的原話。”
葉衿緊抿雙唇，不願妥協。
“而且……我們可能要盡早動身。”<101nove.er在紅燈前踩下剎車，後視鏡裡，兩人的目光交彙，年輕男人的眼中，突然之間，多了一絲葉衿最不喜歡的憐惜。
“二少爺，你和媽媽的房東太太，今晨去世啦。”
——阿衿啊，你媽咪……已經過咗身喇。阿衿啊，你媽媽……已經走了。）
車內的藍芽突然斷了線，鬼故事電臺聲也停了。
葉衿愣怔片刻，又轉頭望向車窗外。午後梧桐長街，背後是矮腳住房，有陌生的婆婆搖著蒲扇走出老舊的木門。
而他熟悉的那個婆婆——教他講粗口的阿婆，拍他沒有腦的阿婆，用柺杖打走欺負葉衿的賴皮鬼的阿婆。
……去世了？
紅燈跳綠，車子重新啟動。
葉衿的身軀隨之猛地一顫，恍若初醒，終於意識到自己剛剛聽到了什麼。
男孩了無生氣地垂下頭時，一語成讖的spencer忽然錯覺，後視鏡中真的映出一隻被驟雨浸透，也即將死透的渡渡鳥。
第一卷【stranger】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