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要一探究竟。
我想知道,每天不和我一起回家的陳州,究竟去做什麼了。
那天放學我故意早離開一點,等著陳州。高三的放學鈴聲並不管什麼用,即使響了,從教學樓裡出來的人也是稀稀拉拉的,我很容易就捕捉到人群裡最鶴立雞群的那道身影。
他的身邊,如我所料,是安娜。
我不知道怎麼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從嗅到他身上惡心的味道開始,我就知道是誰。
安娜和我同桌兩年,我都沒有染上她身上的香味,可是陳州身上就是有。我的心中浮現無數的猜測,從什麼時候開始,那次暑假嗎?他們是不是在呼機上傳訊,他們都會聊什麼呢?
陳州,你可真是個混蛋。
我沒有沖出去在這個滿溢著書香氣的教學樓下質問他們,而是像個小偷一樣,鬼鬼祟祟跟在他們後面,看見安娜坐上陳州的腳踏車,兩個人一起出了校門。
不得不承認,陳州和誰站在一起都是如此的俊男靚女,讓人感沛。
我可恥點跟在他們後面,安娜帶著陳州到了一個類似迪廳還是酒吧的地方,我不清楚,只知道裡面躁動的音樂刺的耳膜生疼,或紅或綠的燈光閃爍,從厚重的金屬門裡溢位來。
裡面有人出來,是醉醺醺的中年男人,還有染著鮮豔頭發的社會青年。我沒有勇氣走進去,於是只好把自己縮在角落,所有人都看不到的陰影裡,慢慢蹲下裹緊自己。
我想過無數種可能,想過陳州出來我該要怎麼質問他,是不是還要扇他一個巴掌,藉此發洩自己的不滿。
可是真的等他出來以後,我卻像失去了所有勇氣,在他面前,更像是一個搖尾乞憐的流浪貓狗。不,不是搖尾乞憐,更像是反目成仇。
陳州是出來透氣的,他的校服外套留在裡面,身上只穿了一件白短和校褲,站在門外,和那些混混一樣熟練地點起一支煙。
我走過去,看著他,把他一閃而過的驚訝和慌亂盡收眼底。那隻剛被點燃的煙還沒來得及抽上一口,就被他掐滅在手裡,然後對我笑了笑:“謝羌啊,你來了。”
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我仰頭看他,絢麗的燈光也遮不住他因為貧血而泛著蒼白的臉,致使那個笑容也顯得格外讓人心疼。
“陳州,你不該給我個解釋嗎?”我說道,好像聽不到自己的聲音,繼續咄咄逼人:“你說你爸出事了,你是在這裡照顧他的嗎?”
陳州想要過來拉我,我盯著他,還能敏銳地避開他遞過來的手,同時眼淚還在往下流。
“我說怎麼這麼久還不回來,原來是小女友找過來了呀。”階梯上傳來一道聲音,我和陳州一起看過去,正對上安娜那張戲謔的面孔。
“好同桌,你是跟著我來的,還是跟著他來的?”安娜走過來,朝我抬了抬下巴,“要不要進去,我請你喝點兒。”
我轉頭狠狠地瞪她,這眼神足以稱得上怨毒,咬著牙對她說:“這是我們倆的事,跟你沒關系!”
安娜無所謂地聳聳肩,又攤攤手,最後看著陳州,卻是在對我說話:“那你讓他選,跟你走還是留下來?”
我忽然覺得這個問句真是可笑。
我們十七歲,應該思考的問題是圓錐曲線和幾何圖形,又或者是向心力和動能勢能,而不是在這裡問一個人,你跟誰走。
可我就是這樣做了,幼稚,可笑,回頭想起都會尷尬地顫抖的事,我就是這樣做了。
而且這個故事裡的男主角,並沒有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