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對不起什麼,陳州從來沒有對不起過我,從小到大,從我們出生到死亡,沒有一件事,值得他跟我說對不起。
陳州,我的陳州。
他什麼都不說,不發一言,只是在我懷裡輕輕顫抖。你很無力是嗎?我也一樣的。
我們實在不能賭上自己的未來去賠給這麼一個混蛋,對於他,無論我們多麼恨,都不能擅自審判。
這件事折騰到最後的結果是我給我媽打了電話,讓她過來把那個男人帶走。
我媽來的時候顯然是風塵僕僕,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學會了開那種汽車。
總之,無論是之前還是之後,我都幾乎沒見過我媽那副衣冠不整的樣子,穿著睡衣,身上披著一件大衣就匆忙趕來了。
陳州讓我進房間,自己坐在外面和我媽對峙。
我媽看見他也有些詫異,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你難道不該問問這個人為什麼在這裡嗎?”陳州盯著我媽的眼睛,聲音彷彿不是個高中生,像是已經長大,然後獨當一面。
“謝羌呢?”
“你把他弄走就行。”
我媽也在看著陳州,她把目光挪向倒在地上的沈文龍,問他:“是你打的?”
陳州點點頭,很大方的承認了,我沒有聽見我媽的回答,不知道她說了什麼。只是一陣嘈雜過後,客廳裡的燈重新熄滅了,陳州推開我房間的門,走過來抱住我。
他身上還是那股冷冷清清的薄荷香味,灌進我的鼻腔裡,讓我覺得無比安心。
他分明比我要高大許多,可我覺得,陳州比我更要脆弱。
他是個沒有韌性的長刀,只能折,不能彎。他拿起刀的那一刻,我的眼底好像又糊上一片血色,彷彿看見沈文龍死在我的眼前,看見我們徹底掙脫。
也看見陳州的未來從此被斷送。
我知道他不在乎。
我一直以為,只要我們考上大學,遠走他鄉,以後就全都是光明燦爛的生活,而我們據此,也不過一步之遙。
我以為我馬上就要掙脫了,逃跑了的時候,命運總擅長在這時給我當頭一棒。
我和陳州的幼稚的愛情也沒有開花結果,茁壯成長,他先背叛了我。是的,這個不惜為了我奉獻生命和未來的人,背叛了我。
和所有狗血小說狗血電視劇一樣,發現這件事是源自於他身上彌漫的別的味道。那股濃香覆蓋掉他身上慣有的薄荷香味,變得嗆鼻又惡心。
作為當事人的他,竟然渾然不覺。
陳州靠著我的肩,和以前一樣悄悄握住我的手,看著我的試卷講題。
我完全沒有聽下去,腦子裡被那股香味攪得混沌一團,想要問他,可無奈自己不夠聰明,不知道該怎麼使用迂迴戰術。
直到預備鈴響起,陳州用筆敲了我一下:“想什麼呢,腦子飛掉了?”
我皺了皺鼻子,拿著試卷跑回去,對他說:“你身上好重的味道,嗆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