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至房中,她望四下無人,又偷偷一展書信。
那熟悉的墨跡再映眸中,一筆一劃似藏著無盡的思念。
本想再晾楚大人多時,以埋怨這漫長春秋未來看望她一眼,連個音訊也不曾予之,然她轉念再想,大人至今還未將她忘卻,應是對她還懷有舊情。
所謂失去才懂珍惜,大人這是懺悔來了。
溫玉儀淡然一笑,於心底慢慢生出一計。她要藉此攥住萬晉攝政王的心,好令其在都城護住母親。
先前總將大人推得遠,她當下不明溫府近況,應一改謀略,與他套一些近乎。
可相隔近一載,與大人已長久了無幹系,今時無名無分,名不正亦言不順,卻更像是暗中私會。
她此生本習得的大家閨秀之禮,深知禮義廉恥,不做任何逾矩之事,也未真正做過偷香之舉。
何況她幽會的男子,還是曾與她成過婚的舊人,這若被人得知,怕是要傳得更加不堪。
兩日後的晌午,幾簇梅花綻於窗臺,前夜下了場大雪,將園中枝丫壓了低,寒風一過,枝頭便搖落了一株雪。
香坊雅間內一抹嬌色靜默而坐,剛於書案前作完一幅字畫,墨跡還未幹透,她從妝奩中取出曾在肆鋪上挑中的唇脂,對著銅鏡輕抹上櫻唇。
唇瓣倏然染了赤紅,本是溫軟雅淡的薄唇更勾人心魄。
女子梳妝終了,悠然起身,從容不迫地出了香坊。
一時辰前她已與坊內侍婢言明,她今日乏累,要於午後安寢上半日,何人都不可擾,連剪雪她也是蒙騙而過。
裹緊大氅,再戴上帷帽,在此雲間香坊已熟門熟路,便擇了一條最為偏僻之道,溫玉儀謹小慎微地離了香坊,隨後沿巷道遠去。
清雪之上留下一串足印,閑雲遊蕩,天色昏暗,興許這足跡又要被新雪所覆。
街市一處的鶴鳴樓門庭若市,雖不及春日來客之多,大堂仍十分喧囂。
然而上了閣樓雅間,卻是另一般清靜之景,樓廊處擺放著雅緻瓷罐,一片幽靜清雅。
到了盡頭的天字雅間,她輕然摘下帷帽,雙手與耳根已被凍得通紅。
垂首淺哈著氣,溫玉儀端立至房門前,朝隨侍恭肅一拜。
“民女溫玉儀,前來拜見萬晉楚大人。”
她行的禮數與從前無差,只是外頭寒冷,素裳沾了雪,尤顯一分狼狽。
那侍從聽罷忙側身而讓,原本正容亢色的面顏頓然和緩:“原來是溫姑娘,快些去吧,大人已等了快整整一日了。”
等了一日……
聽赫連岐所言,應是午時剛落腳才是,怎會候了一整日,她左思右想,只想大人許是提前到了。
“小女見過楚大人……”如往昔般盈盈輕道,再恭謙俯首,她徐緩抬目,望見大人的一霎微許怔愣著。
身前的肅冷之影仍然若玉樹而立,清癯身姿透出一副不怒自威樣。
久別重逢,他照舊凜然清寂,卻在凝望她時,藏不住對她的非分妄念,以及隱約剋制下的情愫。
楚扶晏默然相望,目光隨之落於女子凍紅的耳廓處,輕而一移,便落在了鮮豔的朱唇上。
淡色薄唇被覆了一層嫣紅,剛受過天寒地凍之冷,當下尤顯破碎朦朧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