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玉儀輕望這王府,未見那人之影,聽剪雪告知,大人應是出府了。
遲疑片刻,她再望離著幾步之遠的隨侍,緩聲問著:“楚大人還在外議政,可否再等等?”
那侍從更作肅穆,正容再道:“陛下只召見王妃一人。”
普天之下敢違抗聖意的,也唯有楚大人這位重臣,她只是個隨時會被舍棄的王妃,在陛下面前,又怎可肆意抗旨。
“備馬車吧,進宮面聖去。”
溫玉儀微理清淺素裳,想了又想,仍回房內換上前一趟入宮時身著的綺羅華裙,瞧著極為華貴端雅。
彤雲密佈,隱天蔽日,皇城似要下一場濛濛陰雨。
車輪平穩碾過青石板,馬車緩然駛入皇宮,停於寬闊宮道旁,隨秋風輕晃,接落幾片飄飛下的梧葉。
本是威嚴端肅的宮城竟也顯著些蕭瑟,獨自矜重地行下車輦,她沉靜環顧,隨後朝著最是威不可犯的承嵐殿行步而前。
想來陛下召她一人入殿,是為避開楚大人,又或是,刻意將他支走……此舉是何用意,她尚且不知,只感前路不祥,恐有大難。
疑慮重重,如上空黑雲傾壓,忽覺刮來的涼風凜冽刺骨,她抬手輕裹了披於肩處的氅衣。
西風過耳,周遭清寂氣肅。
宮道一側走來一位形貌端正的男子,劍眉入鬢,蕭疏淡遠,和她迎面而視,不作躲閃地將她直望。
她本想行禮作拜,可朝廷達官她皆不識,最終只得微而俯身,從然讓道,隨即與之擦肩。
男子漸漸行遠,目光追隨而去後又回於前方,溫玉儀低頭問向隨行的宮人:“方才走過的是何人?”
宮人正聲回稟,說出的名姓令她微愣。
“禮部侍郎孫筠,常芸公主的準駙馬。”
此人便是楚大人為公主擇選的駙馬,想必已接了婚旨,需擇日完婚……
她回眸再望身後宮道,已瞧不見那人影,唯剩落葉翻飛於寒風裡。
“怎麼沒和公主一道進宮?”她端步繼續前行,思忖少時,又問向宮人。
回首遙望寂寥的長道,那宮人慎之又慎,壓低著語調回道:“傳言這孫大人不喜此樁婚事,與公主見了面就爭吵不和,故而這兩人也未見過幾面。”
不喜婚事……
她嘆笑一聲,感慨世上竟還有與她一樣的可憐人,估摸著公主也恨透了此道婚旨,二人無奈卻不得不從。
想了一會兒,又覺他人的命數與她有何幹,眼望眸前大殿,她順著石階拾級而上,不寧的心緒忽在此刻安定下來。
承嵐殿內琴音涔涔而響,翡翠玉盤隨處得見,懷內美人逞嬌鬥媚,掌中玉醴沁人心脾。
李杸半眯雙眸,賞著跟前曼妙舞姿,輕一攬其腰,就將秀麗舞女攬於身旁。
一名奴才從龍鳳樣紋的屏風處繞行而來,向陛下湊近低語了幾言。
李杸一抬龍袖,命殿中的美人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