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知當下理應為他更衣,可他的錦衣袖袍不似尋常人家的青衫褐衣,暗釦繁多,繁瑣得要命,她僅僅解過一回,此刻已記得不甚清晰。
身後嬌影環於腰際緩慢扯著鞶革,他微感氣躁,眉間染了不悅:“衣帶都解不會,這還需我教你?”
她嫣然輕笑,解衣之舉未停:“大人恕罪,大人行衣繁瑣,妾身還在摸索著。”
“摸索?”
楚扶晏輕念此二字,伸手覆上在腰間遊移的纖指,帶著她解了一扣。
“摸索有何稀奇,床笫枕蓆,雲雨巫山,也才解上一回……”想著那夜無痕春風,她低聲而語,面上一染緋霞,“妾身生疏不足為奇。”
“你可知,本王待你已極是容忍,”清冷之影巋然不動,話語惡劣,語聲卻未硬朗半分,似蘊藏了不忍在內,“若換作他人,早已被本王賜死。”
他所言皆是真話,若她背後沒有溫家這一勢力可利用,順從他的性子來,她根本在入這王府前就已屍骨無存。
溫玉儀稍嘆一聲,覺這幾日礙了他眼,不自覺嘀咕道:“那大人便賜死妾身,待妾身走後,大人就可與公主執手天涯,行百年之好。”
提及常芸,煩躁之緒更加強烈,他一凝冷眸,涼薄而問:“剛成親不久的溫家長女慘死王府,你讓世人如何看待本王?”
“大人生性殘暴,待人薄情冷義,是坊間皆傳的流言。朝野之官對大人聞風喪膽,連陛下都要俯首稱臣……”她終是脫下他的外袍,從後走到身前,著手去解剩下的褻衣,邊解邊柔聲道著。
“大人還在乎賜死妾身這個無足輕重的人?”
楚扶晏垂眸低望,女子嬌柔若籠中金雀,心上憐憫漸起:“好一個無足輕重……你是這麼想本王?”
“讓你侍寢,本王便未輕視你。”
無言半霎,他似作解般道下一語。
褻衣較錦袍便易解了許多,她輕巧解落系帶,大人的上身便不著寸縷地映入眸中,瘦削健碩,修長峻拔。
一想曾幾何時,與他翻湧雲月,她驀然羞紅面頰,埋頭續說著:“大人若忌諱,我寫下一紙遺書,便說是我咎由自取,罪有應得,三番五次地壞了府裡的規矩……是大人仁慈,欲留我一命,只是我想以死謝罪罷了。”
以死謝罪……
眸底慍色拂掠而過,楚扶晏微滯。
“你成日都在想些什麼?”
“妾身只是忽然覺著,被大人賜上一道死罪,也算是一種解脫。”她隨之望向下端的褻褲,從速轉眸,故作鎮定地伸指欲去褪下。
清影扯唇握上她手腕,輕然一甩,止下她的舉動,雲淡風輕地走入浴池:“本王不愚笨,賜死了你,誰來做常芸的替身?”
“你想死,還沒那麼容易……”
談天之際,似已服侍完畢。
聽夏蟬說的,她已可以退至屏風外面去,溫玉儀俯首行禮,還未轉身,敗興的話又傳蕩了來。
“還不來給本王濯發洗身?”
池中清冷峻姿孤高而立,水霧升騰,他便更像是身處雲霧間。
聽罷,她略感不解,這與那夏蟬道的迥乎不同:“可妾身聽聞……”
“你是在違逆?”
楚扶晏靜觀池邊姝麗,面容凝重,眸裡映的滿是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