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移了居所,回想起他驟止的言行,她後怕地懊惱起來。
懊惱著兩日一過,他若未覺順心,溫家面對的便是沒落之災。
倘若他心緒不佳,到頭來後悔莫及的只有她。
到了翌日午時,有下人恭肅來報,告知那楚大人喚她去書室伺候。
溫玉儀安定了心,昨日掃的興像是對大人毫無影響,僅是她多慮了。
“大人有何吩咐?”
她聞言立馬趕來,立於案臺邊有禮有節地問著,儀態較前日更恭敬些。
楚扶晏輕點著書案,目光卻未從書冊上抬起:“壺內茶水已空,還不去倒些茶來。”
提壺一看,壺中的清茶真被飲了盡,她瞭然端壺盞入承盤,不為嫻熟地朝室外行去。
“端穩了些,你這樣端著遲早會出亂子。”
壺盞於盤上搖晃的細微聲響飄過耳畔,他聞聲瞧去,肅顏又道。
此前從未這般侍奉過男子,舉止自是有些生硬,溫玉儀沉默著點頭,將玉壺擺放端正,像模像樣地退出書室。
不多時,這抹柔婉之色又現於室內,把那裝滿熱茶的紫砂壺放置而下,正欲拜退,耳旁再落一命令。
“本王要沐浴,去浴池備些溫水。”
沐浴?
她忽感迷茫,不曉他用意何在,莫非要讓她伺候洗浴不成……
案旁姝色木然片刻,楚扶晏沒了耐性,一擱手中墨筆,凜眉問道:“是有哪一字你聽不明白?”
“妾身遵從大人之命。”
她聽言趕忙一退,想著溫家的興亡盛衰都落至他掌中,便當機立斷地向浴池走去,不帶絲毫猶豫。
隔著一卷珠簾,白霧繚繞其中,氤氳水汽彌漫四散。
溫水落池聲輕蕩於浴池上,潔淨沐巾被疊放在旁。
聞浴池處傳來水聲,夏蟬匆忙趕了來,見王妃正為楚大人備著水,嚇得不輕。
已伺候大人起居許久,近日卻眼睜睜瞧著王妃搶了粗活,夏蟬束手無策,心切道:“王妃娘娘,這備溫水一事從來都是奴婢做的,娘娘只需吩咐奴婢一聲,不必親自幹這些活。”
溫玉儀不慌不忙地試著水溫,心底像思忖著何事,忽問:“本宮問你,大人平素沐浴時,需在側如何服侍?”
“大人從不讓人伺候沐浴,這浴池周圍也從未留過侍婢,”夏蟬茫然晃起腦袋,幡然醒悟王妃行此舉乃遵照大人之命,戰戰兢兢地提醒著,“娘娘若想……若想侍候大人,還得瞧大人臉色行事。”
“知道了,你退下吧。”
揣度此人的心思真需要費上些神氣,她默然一嘆,望清水已備足,就想前去稟告。
書室屏風後,那道清肅身姿正目不轉睛地閱著一本書冊,良久也未翻過一頁,思緒令人捉摸不定。
“溫水備好了,妾身來為大人更衣,”溫玉儀於軒門處站定,朝室中之人恭謙拜去,“大人隨妾身來。”
書冊霎那間被放落在案,墨筆因他的起身幅度向案沿滾去,又於下一瞬,被骨節分明的皙指擱回筆架上。
楚扶晏淡然隨步而去,穿過珠簾步入浴池邊,雙手肅然一展,雲袖便寬大地展於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