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
許青怡闔上妙手堂的門,同路過的王二嬸道了聲今日醫館不開,便上了馬車。
她提前放了信鴿,約容硯在城中月滿樓相見。午膳時分,月滿樓人山人海,熙熙攘攘,菜香飄出半裡路。
容回提前進了隔壁的雅間,許青怡則等在馬車旁,遠遠瞧見一輛紫檀木馬車駛來這才往裡走。
店小二引著許青怡進了定下的雅間,才點了幾個菜名,門便被人從外推開。
“今日我請客,你有何想吃的,點罷。”許青怡拎著個酒壺,朝他招招手。
容硯雙眼微眯,邊走邊打探雅間陳設,“這麼大方,不過身上有傷,隨便用些便成。”
許青怡揮了揮手,店小二闔門出去。
她抬眼看著走過來的人,容硯眼下小片青黑,眼底隱隱爬著兩根血絲,看上去有些憔悴。
她從一旁提過個竹盒子,遞到他跟前,“這些是止癢祛疤的藥膏,還有驅炎降火的。”
又是這麼回事。
上回見他,也是送藥,他的藥壓根用不完。
容硯將竹盒拎給衛林,“出去候著。”言罷,他朝許青怡長聲嘆道,“這傷可真好用,能得許大夫如此上心,不虧不虧。”
許青怡沖他笑了笑,“你這人可真是不按常理來,受傷有何好的?白白受苦。”
容硯呵呵笑了兩聲,斟了盞酒卻不喝,“這你就不明白了。”
“瞧你花費幾個時辰來回,我心裡舒坦,終於也到我挖苦你的時候了。”
許青怡眸子低垂,聞言,掀起眸子,揶揄道:“你再這般,我可要懷疑你心裡有我了?”
話音一落,雅間內落針可聞。
容硯捏著酒盞的動作霎時頓住,清酒映著他佯裝鎮定的面容,半晌他笑了笑,“你吃醉酒了?”
眼前的姑娘眉眼彎彎,眼神透徹,端坐在前方,桌下,他不由攥緊衣料。
許青怡不知該說甚,悠悠凝著窗邊懸畫,開門見山道:“我的母親為顧家所害,為了複仇我在顧家做過奴僕,可惜時運不好,在醉瀾碰見你第二日便暴露了身份……”
聞言,容硯身子霍然一僵,眸中劃過一絲複雜,旋即眉頭輕皺,“所以大哥幫了你?”
那之後便一直在他的庇護下,再次生了情誼?
他那繁複的神情一閃而過,微不可察,若非許青怡心中有所懷疑便不會覺著不對。
眼下,她近乎快確定了心中的答案。
“是,不過前一日你還說我若有所需,可以找你,可我忘了,下意識找了你大哥。”
“……你心裡有他,並不奇怪。”
“顧啟疑心病重,不過一日便懷疑到我身上,我總覺得是運氣不好,但好像不是。”
許青怡沒再多說,抬眸緊緊望著容硯無波的眼眸,“容硯,是你麼?”
前一日說可以幫著她,第二日她便陷入險境。
容硯聞聲不語,片刻後眼底浮現一絲惆悵,“是。”
眼下他精心佈局的一切都毀於那場宮變,如今,這最後一樁事他認。
他大大方方地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