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連易延對餘平的提醒,提醒他見好就收,不要把無謂的時間浪費給不相幹的人,如果再繼續這樣放任不管下去,恐怕就要從單純的鬥嘴升級成打架鬥毆了。那比賽也直接不用打了。
餘平確實聽連易延的話,乖乖回到隊友身邊,也不繼續跟晏銘對罵了。
在上場前的最後一分鐘裡,雙方隊伍算得上短暫的“相安無事”,連易延依舊靠在牆邊,緩慢地地活動著自己的手腕。
這是他每天都要做幾遍的手操,以便放鬆腕部和指關節,舒緩疲勞、減少僵硬,順帶緩解疼痛感。
自從那場車禍發生之後,連易延足足花了接近半年的時間才將自己手腕的傷堪堪養好,醫生也建議他不能再長時間地反複使用傷得更為嚴重的右手,如若休養不當,可能會有再次骨裂的風險。
因此,在連易延選擇退役後的那一年裡,他不再沒日沒夜地打遊戲,只是在手傷痊癒後隔幾天才打兩三局排位,目的是為了保持僅剩的手感。
《終結之刃》曾經是連易延最喜愛的事物,他付出了所有的精力和心血在這款遊戲上,然而隨著他所能接觸的時間越來越少,昔日能在遊戲裡體會到的那種純粹的心情已經消失不見,帶著興奮喜悅的滿足感離他越來越遠,遠離遊戲的他就像是失去了五感的人,他生活在一個崩塌的漆黑空間裡,伸手不見五指,似乎連時間也不再流逝。
他與整個世界之間再無任何聯系。
有時,連易延會整日地坐在屋裡,一坐就是一整天,不吃不喝,不做其他任何事。他的思緒彷彿也停滯了,只是呆呆地望著窗外的風景,所有景緻在他眼裡都變成了黑白的畫面,他想起自己小時候,大多數時間,他也是這樣坐在窗邊發呆,那個時候他能望見的也只有這一小片被窗戶框住的天空。
遊戲裡看見的世界是彩色的,外面的世界卻是黑白的。
直到這一刻,連易延才真正明白名為孤獨的感覺。從出生開始,他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在接觸到《終結之刃》之後,是遊戲將他跟整個世界連線起來,而現在離開了遊戲,他又變回到那個與世界失去聯系的局外人,沉默的,透明的,隨時可能融化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裡,這樣的他,無論是存在還是消失,都沒有誰會去在意,甚至連易延本人自己也不在意。
打不了比賽,他的人生就沒有任何意義,但如果不是作為kae的選手上場打比賽,那連易延寧願不上場。
只能說,在這點上,他和姜非是一模一樣的。
此時此刻,他再一次站在了比賽場的舞臺上,這是個難能可貴的機會,對於連易延來說,這也是一次新生。為了這次複出,他已經做好了賭上一切的準備,哪怕是毀掉右手或者左手,亦或是雙手一起,都無所謂。
在他最後的職業生涯裡,他發誓一定要再帶給kae一個冠軍,而且這個冠軍,必須是世界冠軍。
連易延輕輕放下雙手,其實近期連續的負重訓練以及每天幾乎排滿的訓練賽並沒有給連易延的手腕帶來疼痛或者不適感,他只是覺得手指關節沒那麼靈活,需要在賽前活動一下。
這不會影響到他的比賽狀態,就算産生影響了,他也要讓影響變成零。
隨著主持人的報幕,選手們接連進場,連易延排在第二個,在餘平的後面進場,當他從昏暗的後臺走到主舞臺的時候,一瞬間,從四面八方湧現而來的光線擁擠著彙聚在他的身上,他下意識地閉了下眼睛,等他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看見了一片像海洋般的應援牌——
應援牌上,寫的全都是他的名字。
先前上班的時候,在比賽場館前就聚集著不少捧著花和禮物給連易延應援的人群,聲勢頗為浩大。連易延的粉絲們站在通道兩側,大聲地對他喊著加油。
自從連易延宣佈退役後,他的粉絲們無疑是最傷心的群體,再加上連易延沒有直播號,社交賬號也不營業,幾乎算是杳無音訊,這讓粉絲們感到無比煎熬。
而連易延的突然複出無疑是巨大的喜訊,作為粉絲,他們當然想看到連易延以選手的身份在賽場上活躍,一切的等待都是有意義的。
只要有連易延在,他們就會永遠支援kae。
連易延鄭重地朝觀眾席揮了揮手,然後輕輕鞠了一躬。
孤獨嗎?連易延想,剛退役的那段時間確實是孤獨的、痛苦的,直到現在他心底的孤獨感也未曾消失,就像身體被戳了一個窟窿,空虛永遠填不滿。
可現在,當連易延看見還有這麼多在等待他的人的時候,他覺得他所作出的這個選擇,確實是正確的。
能再次回到賽場,已經是上天對他的一種恩賜。
還有一章就網戀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