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側身躺著的人猛地對上眼,有點尷尬。
被連易延這麼一望,洛鳶幹脆從床上直接坐了起來,他雙臂環抱著膝蓋,很自然地轉頭望向連易延。
“前輩,聊聊天吧。”洛鳶說得理所當然,“反正我也睡不著。”
“為什麼睡不著?”
“雨聲太吵了啊。”洛鳶看了看身後的窗外,“還打雷呢,我怕雷聲。”
說時遲那時快,一陣驚雷巨響乍起,洛鳶立即把頭埋進膝蓋裡,身體微微發顫,像只受驚的小鹿。
雷聲停止後,洛鳶才慢慢抬起頭來,他依舊抱著膝蓋,悄悄地、小心翼翼地瞥了連易延一眼,模樣極其純良。
看樣子像純演。
“聊吧。”連易延懶得跟他掰扯,先前由疲憊生出的睏意已經消失殆盡,他很清楚如果拒絕洛鳶的要求,洛鳶只會變得更加纏人。
“好呀。”洛鳶瞬間一個翻身下床,直接坐在地上。
“……?”連易延有點疑惑,“你不能坐你自己床上跟我聊嗎?”
“太遠了,這樣更近點。”洛鳶用臉壓著胳膊,趴在連易延的床邊,歪著腦袋看著連易延,“能夠近距離看清楚前輩你的臉。”
兩張床只隔著一個床頭櫃的距離,而現在,一張床空著,洛鳶則特意坐在地板上,半個身子趴在連易延的床邊跟他聊天,這個場景實在是怎麼看怎麼奇怪。
“不是要聊天嗎?前輩?”洛鳶仍然歪著頭,問他,“怎麼不聊了?”
被人如此近距離地盯著看是種怎樣的感覺,連易延在此刻此刻終於親身體會到了。
這確實是一張漂亮的臉,而這張臉卻一心一意只注視著自己,不知為何,連易延心頭微動,異樣的情緒在他心底萌生,他卻無法抓住情緒的根源。
連易延略微不自然地避過他的視線,不再與洛鳶對視。
“說起來,在我之前的那個ad去哪了?咱們隊為什麼會突然缺ad?”洛鳶有點好奇地問。
“你是說森然嗎,”連易延回過神來,微微思索,語氣略顯平淡地回答道,“他退役了。”
“為什麼退役?”
“年齡。”
“前輩也會退役嗎?”
連易延有些莫名地望向洛鳶,他沒想到洛鳶能問出這樣的問題,好像洛鳶篤定他一定不會退役,認為他不會走尋常路。
洛鳶把他當成什麼人?他是人,又不是神。
“即使我再怎麼喜歡這個遊戲,也不可能打一輩子職業。”連易延說,“等到競技力大幅度下降,留在賽場上只是給隊友拖後腿的時候,我會選擇一個合適的時間點退役。”
連易延回答得確切,不留餘地,他確實為自己的未來鋪墊好了道路,盡管他還不知道自己職業生涯的終點會在哪裡。
他看不到結局。
退役是必然的結果,沒有人能一輩子做一份工作,更何況,電競選手的職業生涯格外的短。
聽到連易延的回答,洛鳶一反常態地陷入沉默,平日裡洛鳶總是話多的那一方,而現在洛鳶安靜下來,連易延竟然有點不習慣這樣的相處方式。
“前輩是因為不想輸才退役嗎?”過了半晌,洛鳶才悶悶地憋出這麼一句。
“也可以這麼認為。”連易延說,“畢竟我追求的是絕對的勝利。”
“可是絕對的勝利壓根就不存在。”洛鳶反駁道。
“確實不存在。”連易延淡淡地說,“但即使如此,我還是要追求這個不存在的目標,起碼當我還站在賽場上的時候,我一定要無限接近絕對的勝利,因為我討厭輸。”
“無論如何也不想輸嗎?”
“可能是輸得夠多了吧。”連易延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