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鳶尾花項鏈,是你送給他的吧?”
i的語氣篤定,這其實不是一個疑問句。
“他告訴你的?”連易延問。
“no。”i搖頭否定道,“我猜到的。但我的預感很準,如果這條項鏈不是你送給他的,它的意義就不會那麼重要。”
“既然你知道我跟他的關系,那你也應該知道,我們已經分手了。”
“其實,就連你們的關系,也是我猜出來的。”i用自嘲般的語氣說,“鳶從來不會對別人說他的感情經歷,我的隊友們都以為他沒談過戀愛,但我可是離他身邊最近的人,只有我知道,不是這樣的。”
連易延也明白,洛鳶絕不可能對別人表明他們之間的關系,但即便他不說,這個秘密也遲早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不用刻意去掩飾,有些東西早已成定局。
就像那條鳶尾花項鏈,無論它是被洛鳶扔掉還是撿回來,都無法改變既定的結局。
“我不會迴心轉意,他不會重蹈覆轍,過去無法改變,我跟他沒有未來。”連易延語氣冷硬,面無表情。
“真絕情啊,ink。”i冷笑著說,“我想也是,就算鳶再淋一場雨或者再發一場高燒,你的心也不會因此動搖半分,你果然是個冷漠的男人。”
在實際與連易延面對面交談過後,i才領悟到什麼叫做真正的視若無物,能夠讓這個人在乎的東西太少了,他眼中有著你的倒影,卻不代表他能夠看到你。
“如果你真想跟鳶分手,別出現在他眼前不是更好?像現在這樣不清不楚地牽扯,算什麼?你還不肯放過他嗎?”
“從我複出再度回到這個圈子的那天起,就註定了我有跟他偶遇的機會,”連易延不為所動地說,“雖然我也不希望這種偶然發生。”
“是啊,多幸運的偶然,偶然間你跟他見面了,偶然間鳶還是能再次找到那條項鏈。”i憤恨地說,“好像連上帝都站在你這邊呢。”
連易延倒是真的希望上天能眷顧他一點,可惜這麼多年以來,上天總是喜歡跟他開玩笑。
i咬牙切齒地看向連易延:
“遊戲裡遊戲外,我都是跟他最親密的人。我們一起拿到了世界冠軍,我以為一切都很順利…… 但看到他手裡死死攥著項鏈的那一刻,我覺得我輸了,輸得一敗塗地,在你面前,我始終贏不了你。”
i並不是要向連易延低頭,他只是清楚地意識到,即使分手了,在洛鳶的心裡,連易延始終有著一席之地。
“只要鳶還放不下你,我跟他就只能永遠做隊友。”
“不,你錯了,輸的人其實是我。從過去到現在……我一直在輸。”
i愣住了,在這一刻他終於在這個男人的身上看到了名為情緒的存在,連易延目光如潮水般洶湧,悲哀只是一閃而過,不留痕跡。
他的目光悠遠而深沉,彷彿i已經從他的眼前消失了,他看到的是久遠的過去。
過去的盡頭有什麼,是荒涼的廢墟,還是虛無的海市蜃樓?
i不知道,但他感受到了,那種撲面而來的悲愴與悽涼彷彿在他的心髒上鑿開了一個小洞,他被連易延的視線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姑且感謝你對我說出事情的真相,但……已經不重要了,洛鳶不會再想跟我有任何瓜葛,也不想跟我糾纏不清,我已經成為了讓他唾棄的物件。”連易延的神情異常平靜,“他厭惡我,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我們之間不存在可能性。”
從酒店大門口進進出出的人在他們身邊走過,連易延冷峻的側臉在夜色中辨不出表情,接著他偏過頭,語調低沉:
“我能夠跟你說的只有這麼多,這場談話到此為止,再見。”
他背對著i快步走進夜色深處,走到馬路邊上,身影最後消失在計程車裡。
——
坐在後排的連易延目不轉睛地盯著車窗,窗外繁華的城市街景落在他深不見底的漆黑瞳孔裡,像是一幕幕無聲的電影畫面滾動播放。
即使坐在封閉的車裡,也感受不到絲毫的暖意,空氣沉悶,悶得人頭腦發暈,彷彿有座看不見的牆堵在胸口,窒息感蔓延開來。
朦朧的水滴附在透明的玻璃窗上,落下,劃出一道道蜿蜒的弧線。
起霧了。
痛意會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