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在與洛鳶分別回到酒店的路上,下起了很大的雨,整個世界彷彿被浸泡在雨水裡,那些舊的過去舊的事物全部被洗刷幹淨,不複存在。
而連易延躺在酒店房間的床上,盯著空空如也的天花板,一宿無眠。
他將房間的燈開得很亮,而且持續了一整個晚上,這對於連易延來說是極為罕見的行為,他開燈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只是覺得心裡似乎有什麼東西一直在流失,被黑暗的漩渦不停地拖拽,也許明亮的燈光能照亮暗色,能照亮漩渦,至少,能讓流失的感覺減輕那麼一點點。
宣傳片的拍攝結束得很順利,直到走出場館,連易延都沒再看見洛鳶的身影,也沒有遇到h的任何一名隊員。
也許他們早就提前完成了拍攝任務,也許是因為洛鳶不想再在這裡多待,只要他多待一秒,就多一分與連易延碰面的可能性。
這樣似乎也挺好,至少在眾人面前,他們不會起什麼沖突,拍攝現場也不會受到幹擾,最後拍攝安穩地結束,連易延順利完成了鄧經理交給他的帶隊任務。
剩下的事就是乘坐高鐵回到基地,只要一回到基地,他就能又投入到普通的日常之中,繼續日複一日地排位複盤研究戰術,今晚發生的一切只會成為夜空中轉瞬即逝的煙花,短暫地閃了一下,在連易延的生活軌道裡甚至留不下任何痕跡。
就如同那條被洛鳶親手扔掉的項鏈,隨著過往唯一的聯系被切斷以後,連易延想不出他們兩人之間究竟還能剩下什麼。
一無所有的人不只連易延一個。
這些無聊的念頭在連易延的腦海裡翻來覆去,他毫無睡意,睜眼到天亮。
原本連易延覺得這條被拋棄的項鏈對他不會産生任何影響,但實際上,也許是他想錯了,即使回到kae的基地之後,連易延心裡的那場雨彷彿還在下,濕漉漉的內心淋過一遍又一遍的雨,在雨幕中,連易延似乎又看見了洛鳶那雙發紅的眼睛。
洛鳶面朝著自己站在路燈下,冷風吹得他頭發淩亂,夜色中他紅著眼眶抬頭看向自己,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連易延開始想自己是不是對他太殘忍了一點,不然,洛鳶也不會在他面前差點哭出來。
洛鳶竟然哭了?為了什麼?只是因為他說的那句話?他對洛鳶說沒有第二條,然後洛鳶就用那種委屈中帶著怨恨的眼神望著連易延,就好像是他逼著洛鳶扔掉了項鏈一樣。
連易延的那句話並不帶威脅的意思,他只是陳述事實,或許可以算得上一個溫和的警告,你想怎樣都隨意,我只會告訴你現實,決定好的事情就不要後悔。
但洛鳶,洛鳶應該不會後悔,洛鳶一直都站在比別人高的地方,他的心高氣傲是那麼渾然天成,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回頭望,他不可能為他做出的事情感到後悔。
所以說到底,最後決定扔掉那條項鏈的人是洛鳶,他丟掉了,他舍棄了,連易延不會對他的決定做出任何評價,因為洛鳶與他沒有關系,那條項鏈是誰送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已經是洛鳶的東西。
無論是東西還是人,都與連易延無關。
“易延?怎麼了?”也許是連易延走神得太過明顯,連鄧經理都看出他心不在焉。
連易延正在跟鄧經理彙報行程,但是說著說著他的思緒又飄回到昨天的那個晚上,他看見洛鳶身上那件被風吹開的隊服,他看見洛鳶握緊在手中的項鏈,最後的最後線上段的另一端,他看見了洛鳶泛紅的眼角。
“路上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嗎?”鄧經理問他。
特別的事?連易延想,沒什麼特別的,只不過他又遇到了洛鳶,又跟洛鳶大吵了一架,說實在的,連易延並不想跟洛鳶吵架,他可以捫心自問,發誓自己絕對沒有這種念頭,卻不知不覺每次都會演變成這種不可收拾的局面。
但這些事跟鄧經理講又毫無意義,連易延想了想,還是簡短地回答:“沒有。”
“沒什麼事就好。”鄧經理安撫地拍拍連易延的肩膀,“我看你黑眼圈這麼重,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昨晚沒休息好吧?”
“失眠。”連易延言簡意賅。
“最近咱們隊四連敗,隊伍的氛圍是不太好,你別受影響。”鄧經理說,“這群新人狀態起起伏伏是常態,尤其是晏銘,你多關照下。”
“我找晏銘談過了。”連易延收回思緒,正色道,“他最近確實狀態太過於鬆懈,我想他應該也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
在戰勝dof戰隊以後,晏銘明顯整個人就變得飄飄然起來,心思完全沒放在訓練賽和排位上,連易延猜測他是因為勝利而懈怠,贏了弱隊就沾沾自喜,覺得弱隊就是弱隊,不過如此。
連易延其實很不喜歡將隊伍簡單粗暴地劃分為強隊和弱隊,盡管實力的差距有時候確實存在,但沒有隊永遠是弱隊,也沒有隊永遠是強隊,輕敵或畏敵,都不是職業選手該有的心態。
“啊,你找他談過了?”鄧經理的表情有些吃驚,“他說什麼了嗎?”
話剛出口,鄧經理就覺得自己不該這麼說,按照他對連易延的瞭解,沒人能夠真正反抗連易延,哪怕是明顯跟連易延不對付的晏銘也一樣。
“他說了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做了什麼。”連易延的臉上沒有表情,“至少這次,他不得不聽我的話,到下次比賽前,他應該會調整好狀態。”
聽連易延的語氣,他似乎很有把握晏銘一定會做出改變,鄧經理不知道連易延具體跟晏銘說了什麼,但他無條件相信連易延能夠力挽狂瀾,無論是在賽場上還是賽場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