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漫長的一年,再度確認這一點之後,那些濃烈的恨意彷彿一下子被水稀釋了,再怎麼逼問連易延,他從他那裡得到的答案也是一樣,連易延從來不為任何人而改變,洛鳶比誰都要清楚。
洛鳶所說的話,所做的事,全部都是白費力氣。
從遠處吹來的江風突然變得猛烈,風吹開洛鳶深藍色的隊伍外套,露出內裡同樣色系的短袖,衣角飄然翻飛。
說實話,連易延並沒有看習慣洛鳶身著h隊服的模樣,同樣的人,與以前近似的身形,穿著的衣服連易延卻一點都不覺得熟悉。
也許是看慣了洛鳶從前身穿另一套隊服的樣子,連易延竟然覺得此刻的這件衣服並不是那麼適合洛鳶,好像洛鳶依然該穿著過去那件黑白相間的隊服,穿著跟自己一樣的衣服,才算合理。
他們面對面地站著,卻彷彿站線上段的兩端,線條的距離被拉得無限長,比路燈照在地面上的影子更長。
線段的兩個端點是永遠不可能有交集的,如果有,那麼線段就不再是線段,而是一個點,一個合二為一的點。
連易延的視線緩緩地移向洛鳶衣領的胸口處,說:
“原來你還戴著這個。”
他的這句話如同一枚有著足夠重量的石頭,在平靜的湖面掀起了波瀾,洛鳶像是被當頭一擊,搖搖晃晃地後退幾步,連步伐都差點不穩。
洛鳶下意識地攥緊掛在脖頸上的項鏈,他重重地低下頭,彷彿是不想讓連易延看清這件物品,又彷彿是怕連易延搶走這條項鏈。
連易延所說的“這個”,就是洛鳶貼身佩戴著的項鏈,吊墜是一朵淡紫色的鳶尾花,花瓣邊緣鑲嵌著數顆璀璨的鑽石,閃著耀眼的光澤。
大部分洛鳶的粉絲都知道這條項鏈的存在,因為洛鳶幾乎是一刻不離地戴著它,甚至在去年的世界總決賽的生死局開始前,在這樣一個最應該祈禱的時刻,盯著電腦螢幕的洛鳶只是握緊項鏈,親吻了吊墜。
最後,洛鳶成功地拿到了世界冠軍,也因此,洛鳶親吻項鏈的瞬間一度成為了名畫面,在總決賽的那個晚上,全世界的人都記住了洛鳶,也記住了這條鳶尾花項鏈。
但沒有人知道,洛鳶的這條項鏈其實是連易延送給他的禮物。
連易延沒想到他竟然還貼身戴著這條項鏈,洛鳶應該很清楚這條項鏈是誰送給他的,可即使如此,也許是因為他對項鏈本身的喜愛超過了一切,讓他甚至可以忽略掉送他項鏈的那個人。
“怎麼?我不能戴?”洛鳶嘴硬地反駁道,卻沒有看連易延。
“我以為你會扔了。”連易延語氣波瀾不驚地說。
已經被那個答案攪得天翻地覆的洛鳶此刻彷彿又受到了刺激,動作比腦子更快,他想也不想就一把扯下頸間的項鏈,握在手裡,舉到連易延面前,對他說:“對,我的確要扔了,我現在就要扔掉它。”
現在的洛鳶只想拋棄掉關於連易延的一切,無形的東西也好,有形的東西也罷,只要是跟連易延相關的,洛鳶都決定摒棄,因為他一點兒都不重要,所以這些也都不重要了。
他們所處的臺階距離地面有著足夠高的距離,只要扔下去,項鏈也許會摔壞,也許會無影無蹤,掉進某個隱秘的草叢……總之,就代表著洛鳶徹底不要、徹底丟棄了這條項鏈。
連易延漠然不動地盯著洛鳶握緊項鏈的那隻手,如果手一鬆,項鏈就會瞬間從他手心裡掉落,墜向茫茫夜色中的地面。
“沒有第二條。”連易延看著他說。
洛鳶握住項鏈的手突然在空中停滯了一下。
沒有第二條,他當然明白連易延的意思,即使洛鳶再重新買一條一模一樣的項鏈,那也不可能與這條項鏈相提並論,這條由連易延親自送給他的項鏈有著獨特的意義,在這世上獨一無二,無可代替。
這是連易延送給過去的洛鳶的禮物,如果洛鳶拋棄掉它,就代表他與連易延曾經的聯系徹底被切斷,這份禮物不是送給現在的洛鳶的,可以說,現在的洛鳶一無所有。
洛鳶咬著牙,他的嘴唇開始微微地顫抖,整個人止不住地哆嗦,連易延實在是太過於冷漠,以至於能輕松掌握住他的命門,他對於這條項鏈的最後一點留戀全部被連易延看穿,連易延清楚地說,丟了它,就什麼都沒有了。
但是什麼都沒有難道不是件好事嗎?起碼對於現在的洛鳶來說,這正合他的意。
良久的心理博弈過後,洛鳶的大腦說不上是冷靜還是亢奮,只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佔據了上風,最後他還是緊握雙手,用力將項鏈拋向下方,繼而轉身看向連易延。
“差不多得了,你以為我不敢扔嗎?你以為你是誰?”也許是風太大,將洛鳶的眼睛硬生生地吹紅了,他紅著眼睛抬高音量,“連易延,沒你我還活不下去嗎?”
對啊沒你我還活不了嗎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