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梁山泊王倫等人大展拳腳,好生興旺。
卻說濟州府太守見黃安手下逃回的軍人備說梁山泊殺死官軍,生擒黃安一事;又說梁山泊好漢十分英雄了得,無人近傍得他,難以收捕;抑且水路難認,港汊多雜,以此不能取勝。
追捕晁蓋等事不了了之,濟州大牢內關押的白勝也被救走了,濟州太守一時焦頭爛額。
轄地之內,出了兩夥強人,濟州太守請一員新調來鎮守濟州的官軍來,當下商議招軍買馬,集草屯糧,招募悍勇民夫,智謀賢士,準備收捕梁山泊好漢並二龍山人等。
一面申呈中書省,轉行牌仰附近州郡,併力剿捕;一面自行下文書所屬州縣,知會收剿,及仰屬縣著令守禦本境;這個都不在話下。
濟州有一個老吏,姓王名瑾,那人平生克毒,人盡呼為“剜心王”。
這王瑾專愛揣摩人心思,看到知州連日愁眉不展。加上州中人馬調動,他便前來獻計,道:“相公可是憂心梁山賊寇?”
太守孫靜點頭道:“正是,若是賊寇裹挾災攻城時,只怕城中兵馬擋不了一日。”
孫靜是新來的太守,蔡京的門生故吏。
王瑾道:“依小人愚見,梁山賊寇該不會作亂。那梁山王倫不是個愚蠢的人。朝廷有八十萬禁軍,豈是他憑那些烏合之眾就能撼動的。”
孫靜搖頭道:“替天行道,仁義之名,說不得只是實現他野心的工具。這王倫雖然年輕。卻是一個梟雄。”
王瑾道:“他若是梟雄,當知道現在作亂沒有好下場。以他過往。多半還是會蟄伏在梁山,只是傳播些名聲,說不得還是想借這些名聲,換個朝廷招安。不過他招攬了要殺高太尉的林沖,劫了太師生辰綱的楊志等人,想要招安卻是有些難。畢竟還是年少了一些,說不得他只是想做一個山林間的大王。”
孫靜點頭道:“太師和太尉騰出手來,便會再派大軍來剿滅梁山,絕不會招安他們的。”
聽得孫靜這般說,王瑾便道:“這番梁山賊寇又從祝家莊中招攬了許多兵馬,又有林沖、楊志等賊首相助。朝廷再派大軍來招安,只怕也不容易。要想剿滅梁山,還要另闢蹊徑。”
“哦?”
孫靜終於聽到一些新鮮的了,看著王瑾道:“你有什麼想法?說來聽聽。”孫靜在東京還有些人手,在濟州卻是心有餘力不足。
王瑾笑道:“我們可以從內部分化他們,然後再剿滅他們。”
孫靜聽了,直言道:“你的意思是收買或者招安其中一部分人?”
王瑾點頭道:“正是,梁山那許多頭領,必有希望招安的人,相公只要給他們些承諾,等兩軍對戰時,讓他們反戈一擊,或者斷了賊寇退路,何愁剿滅不了他們。”
孫靜皺眉道:“你說的不錯,除去王倫、林沖、楊志幾人,招安其他人倒也不是不行。不過若沒有得力的人,又如何能接近的他們?”
受了王瑾提醒,孫靜也道:“此外,青州清風山,白虎山也有賊人盤踞,若是讓著兩處人馬和晁蓋、王倫起了衝突,那是最好不過!”
王瑾聽了恭維道:“相公妙策!”
然後,王瑾又道:“小人知道一人,若是能讓他上梁山時,必然能招安一些頭領。”
孫靜看這王瑾已經想好了,也沒再問,只是點點頭。
王瑾自然不敢等孫靜再開口問,接著道:“此人是鄆城縣押司,姓宋名江,他雖是個小吏,但是在江湖上卻有很大名聲,都喚他做及時雨宋江。往昔也收留過許多江湖亡命之徒,相公許他一個官職,當能讓他效力。”
孫靜點頭喃喃道:“及時雨宋江?”
王瑾解釋道:“聽說他經常散施棺材藥餌,濟人貧苦,賙人之急,扶人之困,以此山東、河北聞名,都稱他做及時雨;卻把他比做天上下的及時雨一般,能救萬物。”
聽完王瑾言語,孫靜笑道:“這般說時,倒是一個仁厚的人,如今有此報效朝廷的機會,他該不會錯過。”
王瑾又道:“此人還有個諢號叫忠孝黑三郎,現在相公給他一個盡忠的機會,他該不會拒絕。”
······
且說本州孔目差人齎一紙公文行下所屬鄆城縣,教守禦本境,防備梁山泊和二龍山賊人。
鄆城縣知縣時文彬看了公文,教宋江疊成文案,行下各鄉村,一體守備。
宋江見了公文,心內尋思道:“晁蓋等眾人不想做下這般大事!劫了生辰綱,殺了做公的,傷了何濤觀察;又損害許多官軍人馬,王倫又把黃安活捉上山∶如此之罪,是滅九族的勾當!雖是被人逼迫,事非得已,於法度上卻饒不得,倘有疏失,如之奈何?”
自家一個心中納悶,分付貼書後司張文遠將此文書立成文案,行下各鄉各保,自理會文卷。
宋江卻信步走出縣來,走不過二三十步,只聽得背後有人叫聲“押司。”
一日將晚,宋江從縣裡出來,去對過茶房裡坐定吃茶。
只見一個大漢,頭帶白范陽氈笠兒;身穿一領黑綠羅袍;下面腿護膝八搭麻鞋;腰裡跨著一口腰刀;揹著一個大包;走得汗雨通流,氣急喘促,把臉別轉著那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