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見燭慕一口流利的外語,好歹先回了一句“回到別墅後我就沒看到過祁,司機直接把我送到了酒店”。
然後興致勃勃地說祁非向他介紹過燭慕,他也聽過了燭慕是中文老師,沒想到他的外語也是從語音到語調都很標準。
維奇確實是個很話癆的人,這一點祁非沒說錯。
燭慕從維奇口中問到酒店的位置後,就尋了個由頭飛快掛掉電話,隨即跑到酒店周邊的店鋪詢問有沒有人看到了祁非。
他甚至感覺到了一陣忐忑——他寧願祁非是氣他隱瞞他原本應該住在大別墅裡,也不希望祁非是出了什麼事。
九月中旬的晚風有時裹挾的是夏夜的清涼,有時又是漸濃的秋意。
今天很不巧,燭慕從溫暖的公寓出來時,身上只穿了一見單薄的襯衣,此刻只能在偏冷的風中簌簌打著寒顫,不知道有沒有退燒的身軀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燭慕可不想到頭來沒找到祁非,還搭去了自己半條命,便騎著摩托打算先回了家添件外套。
幸運的是,從車庫望向六樓的時候,期盼的燈光一瞬間在眼睛裡點亮了。
燭慕心中一喜,急切地數著電梯的樓層終於到了家門口。
他掏出鑰匙開啟門。
只見祁非一動不動地呆立在客廳裡,看起來就像是從他自車庫出來後就一直維持著這個動作。
“祁非?!”
燭慕劇烈運動後心跳有些劇烈,但還是第一時間聞到了他身上濃鬱的酒味。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拉住祁非的肩膀,用上了嚴厲責備的語氣。
“你喝酒了?!你知不知道你病還沒好?!”
祁非被他拉得向後退了一步,暴露出了落在前方的空洞眼神,酒後帶著一層薄紅的臉色很難看。
燭慕愣了一下,他的手摸上祁非浮著一層熱浪的臉頰,注意到他直勾勾盯著擺在客廳的大號行李箱,眉頭更是皺得很緊。
“到底怎麼回事?”
這時,燭慕忽然瞥見他手裡攥著一個紙團,他直覺那便是答案,伸手想拿。
“這是什麼?”
祁非這次終於有了反應。
他向前抬手躲開,在燭慕不解的眼神中,機械地垂眸看了眼手裡揉成球的紙團,沉默了一會兒,嗓音竟然有些飄渺的冷漠。
“沒什麼,虧了一筆大單子而已。”
這聲音和今早希望他長記性好好照顧自己才刻意裝出來的冷硬不同,是真的心灰意冷般的冷漠。
有一瞬間,燭慕失神地幾乎錯以為祁非恢複了二十七歲的記憶,所以才不管是語氣、神態,甚至是談話的內容都讓他無比熟悉。
燭慕其實更想問他是不是恢複記憶了,但看他今天晚上情緒如此異常,想必那個大單子價值不菲。
他於是皺著眉,掰過祁非的身子,直視他的眼睛,認真安慰道:“有去才會有來,錢也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祁非像一個提線木偶任由他的擺弄,四肢僵硬地緩慢轉動方向,泛紅的眼睛終於徹底暴露在燭慕面前。
他看著燭慕的雙目依舊有神,但又明顯心事重重。
燭慕小小地驚訝了一下,下意識伸出右手撫在祁非側臉,食指拂過祁非的眼角,並沒有濕意。
如果不是祁非臉上沒有淚痕,眼眶裡沒有水色,他幾乎都要以為祁非曾大哭過一場。
燭慕連忙拍拍他的肩膀:“是不是錢不夠,我自己存了點,不多,但可以做急用。”
祁非安安靜靜地看著他,在燭慕收回手之前,忽然動作粗暴地一把拉過他的手。
燭慕驚嚇地後退了一步,沒注意到身後有阻礙,撞在沙發柔軟的扶手上,勉強撐著身體,才不至於跌進沙發裡。
祁非抓著他的手順勢緊逼著上前一步,低頭猝不及防咬在他手腕分明的血管上——以幾乎要滲血的力度。
燭慕吃痛地悶哼了一聲,但卻沒有推開他。
祁非鬆口,拇指按壓在他手腕上極深的牙印上,抬眸望進他眼底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