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越這麼說,那滿地的百姓越激動。像是一池徹底燒開的沸水,周圍人聲鼎沸,哭笑之音不絕於耳。無人離開,反而有更多人開始自發地沖高臺方向叩拜。
吳淮安試探開口:“真君大人,城主府內已經準備好了一切,不知您……”
孟長贏抬了抬眼皮,聲音沒什麼起伏:“此地喧嘩,換個清淨地方議事吧。”
話音剛落,他手中靈氣一閃,高臺上的幾人便在剎那間隨他一同瞬移到了城主府。
陳慕律站在距離他最遠的位置,眼神掃過身旁一同被帶來的人,吳淮安吳淮堂,還有一個在臺上提示他動作的阮娘。
他們四人拘謹地站在一處,眼看那位真君大人輕車熟路地走進了正廳,直接坐在了主位上。
孟長贏屈尊降貴地瞥了他們一眼:“還不進來,你們是要當門神嗎?”
四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吳淮安率先走進屋內,但他們誰都沒敢坐下,只是罰站的地方從門口成了廳中。
孟長贏淡淡地看著他們:“有茶嗎?”
“喔……”吳淮安臉上擠出一個很是勉強的笑意,“來人,給真君上茶!”
早已備下的白玉金盞被端上前,那侍從在一室寂靜中戰戰兢兢地將茶具放下,上首的仙君垂眸端坐,沒有去接,安靜得像是一尊不染纖塵的白瓷神像。
孟長贏沉默得太突然,搞得所有人都有些惶恐。吳淮安看不下去,一咬牙開口試探道:“真君,真君?您可以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無礙,就是想到了一樁舊事。”他捧起白玉金盞,霧氣模糊了他的面容,“不必喚我真君,我並非仙人,只是一修行者罷了。”
吳淮堂探頭插話:“那我們該如何稱呼您呢?”
孟長贏看著杯盞:“仙域之人稱我為劍尊,你們與他們一樣便可。”
“是。”
見他並還沒有怪罪的意思,吳淮堂大著膽子繼續追問:“劍尊大人此次前來,所為何事?我們還不知您能待上多久呢?”
“淮堂,休得無禮!”吳淮安皺起眉,“不可對劍尊大人不敬。”
孟長贏沒有看他們:“雪禍並非一日可消,我會在城內停留三日,做法消災。至於其他的……本尊此次前來,的確不止是為了消除雪禍。”
吳淮安會意:“大人,您有何吩咐?”
孟長贏將白玉金盞擱在桌上:“昔年我曾有一物落在凡間,欠下一份因果。如今我幫你們除了雪禍,權作抵消,兩不相欠。所以,我要將我遺留的東西取回。”
吳淮安沉吟片刻:“您說得可是供奉在仙君祠內的‘仙衣之袖’?”
‘仙衣之袖’當然只是一個美稱,其實就是老城主收起的那半截粗布殘袖。
孟長贏略微感知了一下,點了點頭。
“可……”吳淮堂看了眼身邊旁始終一言不發的陳慕律,急得上前一步想要再次插話。
“吳淮堂,你真是越大越沒樣子了!”吳淮安向側邊錯開一步,將他擋在身後,“不許對劍尊大人不敬。”
吳淮堂面露掙紮,“但是……”
“沒什麼好但是的。”陳慕律忽然開口,“那仙衣之袖本就是劍尊大人之物,您要將它取回,天經地義。”
孟長贏坐在主位上,默不作聲地打量著他。
良久,劍尊眉梢輕抬:“聖女此言深得我心。”
熱鬧散盡。
孟劍尊沒有在城主府中歇下,反而主動要求去仙君祠一探。
吳淮安陪著去了,阮娘也被接回了紅袖樓,整個城主府裡,只剩下無所適從的吳小城主,還有安靜得格外反常的“聖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