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長贏沉默地注視著他,很久很久。
“陳慕律……別哭了。”
“你想完成的,我都會幫你完成。”黑眸亮得像一簇燃燒的星,他一字一頓道,“師妹,我最後再教你一回。”
冰涼自刀刃上傳來,陳慕律看著孟長贏輕輕勾起的唇角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你、你要幹什麼……”
回應他的是刃鋒戳入血肉的悶響。
黑曜石堅硬無比,能刺穿世間萬物,即使是元嬰期修士的肉身也無法抵擋。孟長贏沒有留手,紮得極其用力,只一下,大半截刀刃都沒入了他體內。
孟長贏眸光溫柔,淡漠得好似一塊冰:“我要你的坦誠。”
要你的眼淚,你的承諾。
“孟長贏……”陳慕律驚駭地盯著他胸前染開的那朵血花,“你瘋了嗎?!停下!給我停下!”
鮮紅的血液自胸膛中迸出,染紅了二人交握緊扣的手。孟長贏目不轉睛地盯著面前的人,陳慕律眼眶裡已經盛滿了淚水。可他不為所動,摁著陳慕律的手把匕首一點點送入心口。
孟長贏強硬又無情地宣告著他的罪責,親自幫他完成這一道淩遲的酷刑,陳慕律只能惶恐地見證著,聆聽他的審判。
“我要你的掙紮。”
要你一直一直記住我。
陳慕律手抖得不成樣子,被他逼得無法後退,只能一步一步往前面的斷崖走去。
理智已經斷了弦,他顫著唇,祈求地仰視著面前的青年:“不……不要,孟……孟長贏,你……你別沖動,聽……”
孟長贏沉默地凝望著他,帶著他親手將最後一段刀刃插入胸膛。黑曜石短匕刺穿了他左胸,那裡本該有一顆跳動的心髒。
如果孟長贏只是一個普通人,那麼他註定會死去。可他是主角,他會生不如死,在一次次瀕死折磨中複生。
視線早已模糊,陳慕律聽見他輕輕嘆息一聲:“我要……你永遠都欠著我。”
沾滿鮮血的手緩緩松開,孟長贏在他肩上重重一推,陳慕律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整個人脫力地向後倒去。
孟長贏釋然一笑,目光繾綣:“下一次,記得要選我。”
眼前的青年倏地一下遠離了他,錯步向後,倒下了山崖,在他的視線中越來越小。
“孟長贏!!!!!!”
陳慕律失去了平衡,倒在地上。
淚水不自覺地淌下,他爬起又摔倒,裙擺沾染了髒汙,可他依舊呆愣愣地爬到了崖邊,本能地想要跟著他往那深不見底的懸崖下跳。
可是他沒有如願。
一道劇烈的白光閃過,光怪陸離的風裹挾著他的身體,他被掌控著,被禁錮著。等他再一次看清四周的時候,眼前的懸崖已經變成一片狼藉的大殿。
陳慕律惶惶抬頭,看見了黯淡的瓊玉珠燈。
他的同源珠碎了。
陳慕律顫抖地摸到了瀲虛劍上掛著的劍穗,紫玉上的並蒂忍冬變成了纏枝紋樣,小小的桂花點綴在玉上,像是誰落的淚。
孟長贏換走了他的劍穗。
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幢幢人影模糊成了扭曲的鬼怪,眾人的臉都落不進他的眼底,只能無序飄在空中,將過載的大腦塞得更加麻木。
當周叄憤怒地將刀架在他頸間時,他茫然攥著劍穗,耳邊是靜默的風和雪。
他眼前只有孟長贏最後的笑容。
要你一直記住我。
要你永遠都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