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慕律看不懂:“它在幹嘛?”
“給你扇風。”孟長贏不動聲色道。
鐵劍抖得更厲害了,不過輪到孟長贏被他圍著抗議,一路上都不消停。
陳慕律跟在孟長贏身後不遠不近的位置,唇角不自覺地揚起了一點弧度,又很快繃成了一道直線。
衣袖堆疊下,他手中的黑曜石匕首冰冷,一股極寒的死氣在那匕首上一刻不停地翻湧著,順著他的袖口一路向上,陳慕律多多少少也受到了一些影響,胸膛中激蕩著陣陣煩躁和不安。
視線中的鬱郁蔥蔥的森林變幻成了危機四伏的泥沼,他一步拖著一步,不知何時,雙腿已經深陷淤泥之中。
陳慕律絕望地喘息著,瘋狂嘗試著想要自救,卻在百般掙紮中看著自己一點一點沉入了泥沼深處,被那渾濁不堪的沼澤慢慢地吞噬著。
他抬眸,孟長贏的身影浮現在眼前,青年站在岸上,背對著他。
陳慕律張開嘴,始終喊不出孟長贏的名字,他不自覺地伸出手去,看著孟長贏慢慢回頭,彎下腰,真的拉住了他。
然後,他看見孟長贏用一種極其哀傷的目光注視著自己:“你要殺我嗎,師妹?”
他左胸前有一道血窟窿。
陳慕律顫抖著,手中冰冷一片,那把短匕喚醒了他的理智。
還好,只是幻覺。
他們已經到了山頂。
“怎麼了?”孟長贏回過身來,關切地望著他。
陳慕律心虛地避開了他的目光:“沒事。你採到雪參草了?”
孟長贏點了點頭,望著他:“採到了,所以,你就送到這裡吧。”
陳慕律一愣:“我們接下去不一起走了嗎?”
“還不動手嗎?”孟長贏忽然笑了一下,目光冷淡,“前面就是陡崖了。”
陳慕律頓了頓,下意識將右手往身後藏了藏:“你什麼意思?”
青年無奈地笑了笑,下一瞬間便有了動作。
孟長贏攥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不重,但他根本沒有辦法反抗,只能眼睜睜看著孟長贏將那把藏起來的匕首舉到身前。
鋒利的刀刃暴露在空氣中,冰涼的黑曜石匕首被他握了太久,刀柄卻沒有半點餘溫,冰冷得像一塊難以融合的堅冰。
孟長贏的手很大,五指緩緩撐開他的指縫,足以把他的手完全覆蓋住。
一面是從掌心源源不斷地傳來的熱意,一面是冰涼的刀柄,陳慕律被架在中間,顫顫巍巍地想要反抗,卻怎麼也無法抽身。
在證據面前,所有的辯解都那樣蒼白。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孟長贏挑了挑眉,禮貌發問:“你覺得自己藏得很好嗎?”
陳慕律一滯,剩下的話語都卡在了喉嚨裡。
青年眼中沒有一絲波動,只有很淡很淡的不解:“為什麼要猶豫,為什麼下不了手呢,師妹?”
陳慕律張了張口:“我、我做不到,你……”
“你是在心疼我,還是在可憐我?”孟長贏語調很平,偏執地強迫他與自己對視,像是極力壓抑剋制著什麼,只想要尋求一個答案,“你說是為什麼呢,陳慕律?”
陳慕律呼吸急促,慘白的唇顫抖著,一句完整的狡辯都說不出口。
說什麼呢?
是說今日要刺傷他、把他推下山崖,是說一直以來對他的羞辱、對他的利用,還是說……他那份微不足道的、廉價的喜歡?
他呆呆地望著面前的青年,看著他的面容由清晰一點點變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