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和屋前安靜得不成樣子,只有雨聲。
春深春淺都是自小跟隨律乘雪的律氏暗衛,自從春淺被他派去跟了何銜枝後,這裝瞎裝聾的功夫便日漸精進。
她眼觀鼻鼻觀心,站了沒一會兒就等到了自家大小兩位主子。
何銜枝臉還紅著,走倒也還能走,但硬是被律乘雪抱到了外間墊著軟墊軟枕的矮榻上歇著。
隔著一道水晶珠簾,春淺轉身向他們先行了一禮,但明顯這兩人都分身乏術。
“你怎麼……把衣服穿好啊!”
何銜枝費勁起身去拽散落在兩側的衣帶子,律乘雪輕哼了一聲,抬手配合著他的動作,好整以暇地享受小雀兒的體貼。
春淺的頭更低了。
她聽見小主子在後面嘟囔:“我的衣服呢?”
“嘖,這幾日什麼都做盡了,現在躲也沒用。他們什麼都知道,你怕什麼?”
“律乘雪!”
春淺索性閉上了眼。
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她聽見主上笑著開口,像是忽然想起了她這個才壞了他好事的下屬還在屋內:“春淺啊,我們小何公子不是讓你好好看著碧仙坊嗎,怎麼跑回來了?”
春淺低頭斂眉:“時態從急,茲事體大,春淺不得不深夜前來,主上恕罪。”
何銜枝皺起眉,他很少見春淺這樣嚴肅的樣子,不安地扯著律乘雪的衣袖晃了晃。律乘雪好笑地看著他,語氣依舊如常,叫人分辨不出喜怒:“說吧。”
春淺答:“一刻鐘前,白虎印傳來密信,約您明日相會。”
“白虎印?”何銜枝什麼傷啊痛啊都不管了,拽著律乘雪借力探出個腦袋,隔著水晶簾子都能看清他臉上的詫異,“是大小姐的師姐?”
“對,就是那死丫頭的大師姐。”律乘雪自然地扶住他的腰,好歹沒讓人倒下,“怎麼一提到陳慕律你就這麼激動?給我坐回去!”
何銜枝整個人都撲進了他懷裡,像是陷入了一處蠻不講理的泥沼,一雙手牢牢禁錮在腰間,他是想坐也坐不回去了,只能任那人藉著穿衣之由非禮他。
還是春淺解了圍:“主上,可要屬下去安排?”
“不用。”律乘雪慢條斯理地給何銜枝套上最後一層鵝黃色外衣,抬眼望向屋外,“貴客,已經來了。”
一道雷轟鳴而來,閃電裂空,安靜的內院亮若白晝。
子時已過,暴雨如注。
漫天雨幕中,自那半空中蕩起一圈旋渦,捲起連天的雨水,無聲無息間聚成了一道暗色的影子。
院內院外,屋頂簷下,廊邊樹上,數十道重重黑翼也在瞬間現身,緊緊盯著那位堂而皇之闖入的不速之客。
哐得一聲,門被人從內推開,風雨席捲而來,迎面的涼意沾濕額發,律乘雪走出屋子,在廊下笑吟吟地看著院中人:“一劍溯雨,借水而來,無聲無息過了這滿院的結界和防衛,沈少掌門功力又精進了不少啊。”
深邃的藍劃開雨幕,照亮了院中人的模樣,溯雨劍下風停雨歇,她站在雨中,卻一點濕氣都未曾沾染。
溯雨,傾月十劍之一,正是沈青雲的本命劍。
沈青雲淡淡道:“傾月宗並無少掌門,三公子怕是叫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