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殿門的一剎那,一股濃煙撲面而來,子衿撞入煙塵中,隱約看到土地神像已經坍塌,而神像之下有人生了一堆火。
火堆旁坐著的人正是知白先生。
與白日不同,此刻他懸著劍,面容依舊冷峻。
殿門被推開,寒風隨即大量湧進殿內,驚起一連串火星,很快照亮整間屋子。
子衿手裡的火把焰苗撲向一邊,火光把知白先生的身影照得飄忽不定。
知白先生似是早就知道他要來,臉色全無變化,甚至連頭也沒有轉過來,只是輕輕挑了一下火堆,然後放下手裡的一根乾柴。
僵持了片刻,還是知白先生開的口:“你膽子很大呀,這麼晚了還敢一個人來這兒!”
子衿沒有說話,只是冷眼旁觀像是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見沒有回應,知白先生皺了皺眉,自顧自道:“這麼冷,你站在那兒不累?就不怕把你凍成雕像?”他的視線始終盯著那跳躍的焰火,好像生怕一眨眼它就會熄滅。
知白先生感覺到少年還是站在原地,不由得生出好奇之心,下意識地把視線移到他的身上,然後拍了一下身旁破舊的蒲墊,示意他過來坐下。
子衿還是不為所動,眼神明顯黯淡了許多。
知白先生冷笑出聲:“怎麼?怕我吃了你不成?”
子衿終於搖了搖頭:“你不也是一個人在這兒嗎?”
知白先生突然臉色一沉,打趣道:“這麼說這兒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了?”
子衿神色微驚:“我看不盡然吧!”
見子衿仍然沒有過來的意思,知白先生突然冷聲道:“那莫非你來了還想走出去?”
說話間,他已經站起了身,腰間懸著的劍也滑落到手裡。他深吸一口氣,攥緊拳頭,身軀繃緊,周身縈繞的煙塵四散開來。
“往來走!”
知白先生悍然出劍,漫天的煙塵被那刀鋒裡溢位的劍氣斬開一線,那劍氣就擦著子衿的耳邊呼嘯而過。
面對這樣的氣勢子衿卻是一動也不動,神色毫無變化。
知白先生鬢角飛揚,儼然沒有了白日裡大儒的風範,青衫下的殺氣層層盪開,似是扁舟駛過池塘激起陣陣漣漪,推得那些湧入大殿的寒風以及周遭縈繞的煙塵如碎裂的蛋殼,裂紋橫生。
在怦然一聲脆響裡,煙塵裡滾落下一道碎裂的身影。
子衿轉過身之際,知白先生已經閃到那身影前。
他的長髮迎風而動,修長的背影映入子衿的眼簾,讓他一時間有些恍惚。
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湧上心頭,眼前這個青年好像似曾相識。
來到殿門,知白先生一腳踩到被他一劍斬斷的身影上,那道身影只剩下上半身還在蠕動,嘴角不斷有熱血湧出,透過火光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面部極其猙獰。
子衿這才看清,那被知白先生一劍攔腰斬斷之人正是那妖女素戎。
他的心底不禁微悸了一下,眼皮不住打著顫。
知白先生長劍已經入鞘,重新懸在腰間。他的眼裡露出兇光:“暗中跟了我一年,你一定很好奇,我是誰吧?……沒錯兒我就是你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