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璋玲打斷了小二長篇大論的介紹,徑自走入店內。
店內陳設,以何璋玲的文化素養,看不出什麼高大上溢美之詞,只是書籍所特有的味道讓他感覺很舒服。
使勁地嗅了嗅空氣中淡淡的墨香,看見一位老者正在櫃檯上打著算盤,就直到櫃檯上。
掌櫃的,是一名六十餘歲的老者。打算盤也是在胡亂撥弄,科舉早在光緒三十年就已經廢除,生意就沒有那麼好做了。
見來者是一長髮道士打扮的幼童,掌櫃並沒有做出那種拒人千里的姿態,友善地朝何璋玲拱手問道:
“小哥有何需求?”何璋玲也沒有過多話語,直接問道:“掌櫃的有一尺見方的紙張沒?”,掌櫃答曰“有,小哥稍等。”
一會兒,小二熟門熟路地拿著一張一尺見方的宣紙,何璋玲接過小二手的宣紙,用手觸控這上面粗糙的紋路,對著小二道:
“借用下筆墨”。
小二卻望向掌櫃,見掌櫃頷首點頭,便對著何璋玲道:“小哥,那邊桌上有,請”!
老掌櫃只是看著沒有吭聲。隨著小二來到桌前,不久之前就用過的毛筆就擱在硯臺上。
何璋玲也不客氣,熟練地,拿筆粘墨略微沉思了片刻,便在紙上寫到:
“尋人啟事,下平山莫家寨敬財之妻兒,於咸豐元年(1851年)因髮匪動亂而於永安蔡村江走失,其妻方氏右臂有鳳凰刺青,其子佑宗,道光十一年二月初一生,臀部亦有“莫”字烙印。
今弟子何氏璋玲,字若凡,受家師臨終遺命,至桂平府找尋,以為師傅在天之靈,望有知情下落或是訊息者,請至府城同福客棧後院甲子房告知,有重酬!
民國元年七月二十二日。”
擱下筆,指著桌上墨跡未乾的宣紙道:“能刻印嗎,要很多”。站立身後的老掌櫃,這時接過何璋玲的話頭,對著一側的店小二道:
“小少爺,這邊請,我們進裡屋詳談。”走不了兩步,又吩咐小二上茶。當聽聞需要十萬份時,老掌櫃猛地回頭,有些激動地道:
“上我那珍藏的碧螺春…”。
何璋玲有些好笑地瞧著如此這般的老掌櫃,搖搖腦袋,隨之進入內屋商談細節問題。
民國元首八月二十六日,又一次路過東城門,熟練地與王默打聲招呼,正要回同福客棧更衣洗漱,被王默叫住了,何璋玲有些洩氣地走過去,瘦了一圈的小黑小白在王默的示意下,被手下一個兵丁牽走。
王默似乎知道何璋玲這副表情的緣由,對著正大口喝溫開水的何璋玲道:
“我說小兄弟,你這是多少回了,出去也不打把傘,你看今天又是落湯雞了吧!怎麼今天還是沒有啥收穫?”。
“這段時間我那個尋人啟事,這方圓五十里內,凡事有村鎮之地都貼上了,到西北幹王嶺貼的時候,差點沒有被那夥搖人放狗咬死”。
王默拍拍何璋玲的肩膀,安慰似的說道:“莫著急,慢慢來!”何璋玲有些唉聲嘆氣回道:“那能怎樣,只得慢慢來,”。
全身溼透的感覺實在是不好受,何璋玲只得向王默道:“王頭,小子得先回客棧洗個澡,明天再找你哥幾個耍啊。”
說罷,起身便走。王默也不攔阻。有人問王默:“頭,我就是鬧不明白,你老是和一個三歲大的小屁孩稱兄道弟的……”
話沒有說完就被王默一個巴掌扇在腦袋上。邊敲邊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吼道:“讓你個不長記性,敲不死你”,那漢子趕忙躲開,嘴裡嘀咕著什麼“三歲,自己說的”。
大雨滂沱,淹沒了何璋玲踩過的足跡,也淹沒城門洞中的打鬧聲。
桂平城一如既往,豪紳富戶酒肉穿腸過,貧民衣食無著落,而像王默樣的兵丁,仍舊被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爺丟在一邊,為他們豪奢的生活保駕護航,儘管兵丁手裡窩著的是槍,而不是燒火棍。
回到同福客棧後院的甲子房,何璋玲洗完澡,才覺得全身舒坦了些。在一份自制地圖上勾勒出這次去過的地方後,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
這次出去太過辛苦,胯下都磨破了幾層皮,小黑小白都瘦了一圈,沒想過找個人這麼費勁。
近一個月來,有好幾撥人有意或者無意地提供了線索,一番查探下來卻大失所望,可是他還是給了酬金,本著千金買馬骨的目地,一千條資訊有一條真的就足夠了。
第二天起床時,已近黃昏。剛準備去弄的吃食填飽肚子,富倫遣小二來告知,王默等幾位軍漢在二樓雅間等候。
何璋玲有些奇怪,這幾個傢伙捨得到這裡吃喝。跟隨小二來到二樓,在樓梯口就聽見幾人的吆喝聲,敲門入座後就開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