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變陡生,洪文定急忙將半根帶火長棍丟擲去滯敵,終於與銀鞭擦身而過。他定睛發現對方手中持握的長棍周身遍佈暗色花紋與火燒殘痕,赫然就是他剛才踢出屋外的殘餘帷布,如今因泡滿雨水沉重無比,在對方神乎其神的“束溼成棍”功夫底下,化身成為了一杆可持之橫行的利器!
“快抓住鞭子!”
袁紫衣見形勢不妙,連忙扯回銀鞭再次丟擲,希望鞭梢能搶先一步抓住洪文定。如今時間不等人,煤油引燃的火勢也格外兇猛,短時間內已經快將後堂房梁都燒燬,承重構件因結構力被擠壓斷裂出明顯的痕跡,正緩緩坍塌下來阻擋住著視線,火舌也不短扭曲著周遭景物,以至於袁紫衣的鞭子丟擲角度歪斜了稍許,反被納蘭元述以溼棍絞在了半空。
“想跑?來不及了!”
納蘭元述抬腕正要發力,洪文定卻欺身而上強攻要害,逼得他只能換手持棍單手禦敵,銀絲軟鞭也方能趁機抽走,隨後再次被洪文定抓在手裡。
“快來不及,不要戀戰!”
袁紫衣出聲提醒,隨即和駱霜兒一同拽動鞭杆火中救人,擔心著房梁進一步坍塌。
洪文定剛剛借力起身跨越火海,凌空被力道抽身向後,納蘭元述的溼棍卻已然再次探出,去勢不減地直追敵手而去,奔向洪文定的門面。
凌空對敵無處借力是武學大忌,幸好洪文定有所預備,揚手丟擲了藏在袖中的一塊花盆卵石,順勢擊中溼棍轉折使勁的關竅,讓溼棍玄之又玄地移開了一個角度。
時至此刻,事情本應塵埃落定,可納蘭元述昂首之意不減,忽然將溼棍雙手持握,由鄂爾多一同接手打入一道幽悄險惡的力道,偏斜的溼棍棍頭瞬間展開甩出,變為布條擊打在了洪文定的面門之上,隨後更將銀絲軟鞭凌空夾住,展臂用力便徹底奪過了控制權!
“屋子不行了,師父他會回來救我的,你們快走!”
話音剛落,一塊燃燒著的木樑從屋頂砸落,雨水也從缺口處傾瀉而下,逼得袁紫衣他們只能躲入地道之中,燃燒許久的後堂屋樑終於不堪重負,吱吱呀呀地倒塌了下來,隔斷了兩側僅存的最後一絲聯絡,也斬斷了洪文定逃生的道路,那處路口隨即就被碎瓦磚石重重掩埋,再也找不到痕跡。
洪文定朝著火勢洶洶的後堂竭力喊道,便憑藉模糊印象就地一滾衝出火海,滾進了磅礴大雨的天廳之中,壓滅身上沾染的煤油之火。
但他還沒來得及起身,就感覺一股重擊落在他的腰腹之間,他也只來得及調整姿勢就被打飛了出去,重重撞在不知何處的堅壁之上,噗嚕嚕滾落在雨水裡。
“失策,居然跑了幾個反賊。”
洪文定聽見略顯輕蔑的聲音說道,“不過李先生神機妙算,已經猜到他們會乘船走水路,大抵不過是海珠石那邊,屆時自然有人料理他們。”
“反賊此行兵分兩路,咱們管好這邊就行了,其他的事情由平南王府自行料理。”
而另一個傲氣十足的聲音說著,便兀自步出了雷府大門,“反正面前的這個也是反賊,就交給你處理了。”
洪文定靠牆而立只覺得氣海翻騰不定,剛才的一記溼棍透過後背正打散了他丹田運使的內氣,此時只覺得渾身麻痺,而更絕望的,是他現在眼前一片漆黑,只有黑暗中無數金星閃動,連敵人在哪裡都看不見了!
剛才凌空的溼棍化布灌以氣勁,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地正打在他面門上,耳裡鐘鳴鉅作的同時更讓兩眼失去了視覺能力,也讓他失去了與人動手的能力與機會,眼前影影綽綽的感官不辨牛馬,就連在雨天中行走都困難重重。
他知道自己如今凶多吉少,但他更希望袁紫衣他們剛才能順利逃脫,也才不枉費自己的一番苦心。
“把人殺了,拿人頭回去覆命就是了。”
鄂爾多的聲音冷冷傳來,從雨地上撿起了鋒利無比的寶劍,任由次啦啦的金鐵聲划動過地面,傳入了洪文定的耳朵裡,但更多的是細碎嘈雜的雨聲交織,以他的耳功竭盡全力也不辨方位。
洪文定察覺到了殺意,強行鼓催力氣翻身上了高牆,卻因為牆瓦不規則的邊角被絆住一下,身體不受控制地滾落在了府門之外,翻出去好遠才和什麼東西撞在一起停了下來。
對方撐傘跌倒後悶聲不語,身上酒氣濃烈,唯有含混不清的醉話緩緩傳來,洪文定聽見了對方正念叨著“五羊城,我生之初猶太平……”,隨後就是一長串從未聽說過的人名,殘缺不全地彷彿索命冤魂般纏繞在他的嘴邊。
鄂爾多冒著大雨也好整以暇地來到了雷府門外開闊的空地之上,短促吐地出了一口氣,似乎看見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門口怎麼有個喝醉的老頭?”
踉蹌的腳步慢慢靠近,嘟囔聲也越發清晰,而隨著腳步猛然停住兩人終於照面,竟然是一聲氣息倉促、虛弱衰朽的怒喝聲:“你是何人,竟敢當街殺人!”
洪文定費力地覷著眼,隱約看見醉漢被一隻手拎起,隨後就聽聞有人被推倒摔跌的聲音,可見大內侍衛並沒有興趣搭理一個醉漢,更沒有義務回答他的問題,可蒼髯皓首的醉漢竟然還是不依不饒地要衝上來,試圖奪過鄂爾多手中的長劍。
“廣州城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都給老夫滾出去!”
對方的言語含混不清,神色中卻帶上了一股毅然決然的死志,似乎此番寧可玉碎不能瓦全,再也沒有後退逃避的道理了。
洪文定的內氣紊亂仍未消減,他卻猛然聽出了這道聲音的源頭十分耳熟,似乎曾經許多次地在朗日私塾、悠揚唸誦之間耳聞……
“溫先生。”
洪文定猛然出聲,憑空生出幾分力道躍身站起,“這裡危�
��,先生你快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