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先前以提親為託辭,老夫卻沒想到說閣下的口中,竟會說出這樣丟人現世的話。”
可徐天宏的話音未落,臺上的駱元通就樂不可支地哈哈大笑了起來。
“原來是個名副其實的‘武諸葛’,那就是文也不成武而不成咯?”
此話一出,駱府之中的武林人士也都鬨堂大笑了起來,徐天宏愣在原地保持著挺胸的姿勢,一時間竟無法從變故中反應過來,顯得更加滑稽駱。
江聞躲在臺下也忍不住拍著大腿給他豎起了大拇指。這話也太損了,江湖人士自古喜歡湊熱鬧傳八卦,今日典故一旦傳出去,是要讓這倒黴孩子砍號重練嗎?
一邊發笑的江聞,隱隱發覺這位駱老英雄看似豪邁,實則心眼也不是很大嘛,否則怎麼能如此信手拈來地擠兌晚輩?世界上哪有一時的靈光乍現,那可都是平日裡勤練不輟的積累啊!
難不成這事真被袁紫衣猜中,駱元通真是看不起自己和袁紫衣沒有名氣?
“駱……駱老英雄,你怎麼能如此取笑於我!”
徐天宏被氣得渾身顫抖,漲紅了臉辯駁道,“就算晚輩才疏學淺不見真章,可您真就打算硬挺著,直讓千金找不到夫婿、孤獨終老嗎?”
但他這句話說出來突然惹惱了另外一幫人,之間幾名勁裝利落打扮的女子挺身而出,站上前頓時聒噪起來。
“夫婿能算什麼大事,自己綁一個回來不就行了!?莫非我們女子就得巴望著男人的臉色和聘書不成!”
幾名紅衣女子帶著些許巴蜀口音,姿態強悍無比,鳴不平的話瞬間壓過徐天宏的辯解言辭,又將他堵了個啞口無言,江湖中人的笑聲也更加快活了。
見到手下吃癟,陳家洛依舊是波瀾不驚的神態,伸手將徐天宏扯到了身後,這才緩緩走上前對駱元通說道。
“駱老英雄,請您不要誤會。紅花會本次邀請入會是真,上門求親也是真。七弟雖然心直口快,說的卻也都是肺腑之言。”
關鍵時候還得看陳家洛,寥寥幾句話出口,就靠著誠摯溫潤的態度,將原本顯然跑偏的氛圍拉回了原地,讓人繼續將注意力集中在紅花會此行目的身上,笑聲也漸漸停息了下來。
駱元通收斂笑意,從太師椅上站起身來,雙臂背在身後負手而立——面對著這個榮辱不驚、喜怒不形的紅花會新任總舵主,他終於表現出了尊重。
“紅花會雖好,終究不是老夫應該呆的地方,而我這女兒蒲柳之姿,恐怕也配不上陳總舵主你。”
駱元通身上的情緒也逐漸收斂,就如火煉真金般喜盡雜質,只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真如,淡淡的威勢充斥全場,正與溫潤如玉的陳家洛遙遙對視,又變成了那名叱吒江湖數十年的武林名宿。
江聞看著這一幕不禁啞然失笑,面子丟了又怎麼樣,江湖上拳頭大就是理,顯然駱元通心裡早就有了破解的辦法。
那就是以勢壓理。
“今日金盆洗手之意已決。為免在廣州府霪雨失途,陳總舵主還是帶人速速離去吧!”
雙方的意思已經十分明確,駱元通更是毫不含糊地下了逐客令,但萬眾矚目的陳家洛卻忽然露出了疑惑之色。
“駱老英雄,晚輩自知駑鈍疏劣並非良偶,更知並非貴千金之配,但我今日並非為自己而來,您是不是誤會了?”
陳家洛的表情依舊溫潤,嘴裡的話卻開始讓人聽不懂了,“我這次是為了紅花會四當家提親而來,您何必只挖苦晚輩呢?”
臺上的駱元通忽地皺眉。
“什麼?你不是為自己提親?”
陳家洛此時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連忙解釋道。
“晚輩從未說過是為自己而來呀!”
他雙手捧起鑲滿寶石的名劍,轉身讓出背後唯一一名手上沒捧禮物、胸前還佩戴著大紅絲絨花的漢子,肅容說道。
“這位是紅花會四當家文泰來,江湖中響噹噹的一條好漢,在三江五湖名聲顯赫無雙,可惜年至婚配之年卻孤身一人,還請駱老英雄斟酌!”
話音未落,駱元通的表情已經黑的跟鍋底一樣,而四周的武林人士也出現了壓制不住的痛苦抽泣——仔細聽去,顯然是有人忍笑忍的很辛苦。
江聞左手狠狠抓著欄杆不放,嘴唇都快要出血來,才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笑出聲來。
什麼叫世界線收束?什麼叫報應不爽?駱元通剛剛將了人家一軍,現在對方的報復就來的出乎意料。
江聞到不是說陳家洛介紹的四當家文泰來有哪裡不好,只是他長得五大三粗,方面闊口,看上去年紀三十都不止,眼瞅直奔著四十開外去了,和臺上那名嬌憨天真的十餘歲少女一對比,簡直就是父女關係。
算上鬚髮花白的駱元通,堪堪還能湊個祖孫三代。
江聞發現陳家洛可能是有天然呆,他絲毫沒察覺自己做的哪裡不妥,可駱元通的眼睛都快瞪出血來了。
駱元通緊盯著文泰來許久,接著突然轉頭看向了一旁無辜的範興漢,把興漢丐幫的邋遢幫主嚇了一跳。此時也只有站在臺上駱元通,能同時看見兩人。
只見他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跳躍了許多次,終於咬緊牙關,從牙縫裡蹦出了幾個字。
“範幫主……這人和你可是親戚?為何生的如此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