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太平日子讓江聞逐漸確信,自己之前遭遇的種種異常事件不過是偶然,像這樣歲月靜好的時間才應該是常態。
所以說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那種,走到哪就亂到哪、怪事跟著屁股後面跑的倒黴蛋嘛!
然而世事往往於毫忽之間,就有出人意表之變,在江聞發出感嘆不久,他們就在閩粵交界的汾水關遇見了新的倒黴事。
汾水關兩側山嶺連綿,峰巒疊嶂,叢林莽莽,地勢險要,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往前咫尺之隔就是潮汕之地,偏偏只有這夾道一線能通行車馬,故而關上雄關高踞,緊扼住了閩粵兩省咽喉。
距汾水關前很遠,商旅車馬此時就已經排起了長隊,眾人沿著窄小的官道擠成一團,向前看去是寸步都不得前進,而等到往後看時,又被後來的隊伍堵在中間進退兩難。
遠眺而去,汾水關前守關的官兵也不耐煩地四處踱步,有時也在哨樓上呼喝催促幾句,卻沒有一點實質幫助的舉動。
脊嶺上烈風陣陣吹過龍潭山崗,貓毛草也被吹得東倒西歪,隱約沿著山上的界碑分隔各倒向一邊,溫吞的夕陽已經徘徊在遠方的山巔,依依將要落到視線之外,白日喧騰的熱氣也似要緩緩消散了。
江聞目瞪口呆了,想不到自己來到了百年前,都能體驗一回高速公路堵車的感覺,他還發現前面經驗豐富的商隊派人打探訊息已經去而復返,當即支起土灶、擺好鍋碗,顯然不期待能在天黑前趕到饒平縣過夜了。
“勞駕問一下,前提到底面發生什麼事情,怎麼過了一個時辰了還紋絲不動?”
江聞客客氣氣地上前詢問,用遞煙的手勢隨手送上一塊醃好的肉脯,然後拿出了個空碗。
對方也心知肚明江聞的意思,倒給他一碗開水後才說無奈地解釋道。
“前面有江湖人士毆鬥,針鋒相對誰也不讓。關吏敢欺負我們這些升斗小民,可看見那樣的亡命徒只會唯唯諾諾,俺看今天想要過去是沒戲了,道長不如也早做準備吧。”
江聞心下了然,謝過對方後就轉回馬車裡,把晾涼的水交給了三個徒弟。
“你們先喝點水,前面有人在鬧事,說不準今天就要餓肚子。”
“師父,不如我上去看看。”
洪文定自告奮勇地要上前打探。
江聞搖了搖頭:“不必,為師自有打算。”
隨後他從車裡取出青銅古劍,吩咐兩個徒弟:“石頭、文定,你們倆守好車子不要亂跑,車流動了就趕車往前。凝蝶,你跟師父我一起去看看熱鬧。”
傅凝蝶半睡半醒間癱在車上扭動著身體,絲毫不願意起身。
“我不想去……前面又沒什麼好看的,我要呆在車上睡覺……”
江聞不由分說地把她扛上肩頭。
“不許不去,每次出點什麼事你就跑丟,這次由我親自看著你!”
擁擠的隊伍沿著山脊彎彎繞繞、哀聲遍野,江聞施展輕功帶著凝蝶左突右衝,終於越過關哨來到了隊伍的最前端,找到了致使大堵車的罪魁禍首們。
汾水關前有一座雄偉壯觀的石牌坊,牌坊方形石橫樑上東面鐫刻“功覃閩粵”,西面鐫刻“聲震華夷”,字型雄渾,筆劃蒼勁。其下石樑兩面均鐫刻“福建廣東鄉縉紳士民同為大總戍都督鄭芝龍立”。
而這座石牌坊下,兩隊江湖人馬正殺氣騰騰地對峙著,一方褐布裹頭、手持單刀,一側則赤手空拳、身披蓑衣,走起路來叮噹亂響,顯然藏有暗器,確實都是江湖中人的標準打扮。
雙方皆有掛彩負傷的人,奇怪的是持刀一方顯然傷得更重,已經是人人掛彩的程度,卻都不依不饒地擋在蓑衣人的面前,一副就要拼命的架勢。
左邊一方怒目相向,語帶不忿。
“金剛門的,咱們往日無冤近日無讎,今天這是什麼意思!非要鬥過一場才作數嗎!”
而另一方更是言辭激烈、怒火中燒。
“燕青門,你們裝什麼糊塗!先前見面不久,我們一行就遭遇強盜襲擊。這次你們還敢前來,若再放過你們豈不是縱虎歸山!”
“你們血口噴人!”
怒罵聲瞬間響起,贏來的卻是對方的冷嘲熱諷。
“哼哼,誰不知道你們歐陽掌門早年就是個獨腳大盜!”
此話一出,雙方便再也免不了一場惡鬥了,推推搡搡地便亂作一團。
金剛拳源自北派少林,動起手來拳勢古樸,遒勁雄強,兇狠果決。
這些人並肩作戰勇猛無比,顯然精過演練排布,與一般單打獨鬥的江湖中人有所不同,故而能讓他們都損失慘重的“強盜”,想必更加地兇威煊赫。
燕青拳相傳也出自北少林,剛柔相濟,內外兼修,招式大開大合,有排山倒海之勢,更有個名字叫做迷蹤拳。
這方神完氣足地以逸待勞,自然佔據了幾分優勢,在扛過先頭排山倒海的一波衝擊之後,瞬間就趁著對方力竭未繼的間隙反撲,也打得風生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