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斷絕千年的幽泉海眼再泛,水之最兇者莫甚於此,是為殺人大黃泉煞!”
黃稷急不可耐地說道,“呼祿法師等人的努力有限,終究保不了世代平安。如今西湖水枯、古廟浮出,本就是今人在為五代殘唐的閩惠宗贖罪。他所欲敕立的陰泉天宮,更是假借蒿里鬼國的佯謬。”
“若是這殘唐至今的殺人大黃泉出世,福州闔城都將淪入蒿里鬼國之中,被濁浪滾滾的血黃巨河倒灌,三山之間將再無一個活人。我死去活來這一遭,就是想要告訴紅陽聖童他擔心的事發生了,必須想辦法阻止這事!”
“你知道我在蒿里鬼國看見了什麼嗎?是上古三代的祭器禮器!古來有人將泰山與蒿里並稱,我還以為是陸機的穿鑿附會,可我下去了之後細究裡面的龍篆古字,腳下的竟然是夏代西魯國的遺存!”
聽到這,江聞在黑暗中也倒吸了一口冷氣。
西魯國乃是夏代封國之一,和著名傳說劉累飼龍有關。
孔甲元年(公元前1879年),夏帝孔甲偶然得到了一對雌雄雙龍,便讓求學於“豢龍氏”的劉累飼養。數年後一雌龍死,潛醢以食王,王使求之。劉累恐懼,帶領家少奔魯避禍,時年二十六歲,遂於當地生息繁衍,變成了後來的西魯之國。
但就是這座古城,後來因泰山地陷,闔城陷入了暗無天日的泰山之下蒿里之中,向下視之高草森森、波濤滾滾,黎民淪喪不復見之,從此傳出了泰山底下是幽冥世界的說法。
可按黃稷所說,西魯國竟然也淪落入了蒿里鬼國之中?!怪不得會將這個可怕的異度空間稱為蒿里鬼國!
江聞並不相信這種詭譎離奇的風水之術,但眼前的災禍已然臨頭,許多事情不言而喻。對於眼前的大難,他也有了自己的看法。
1985年2月11日,蘇聯太空站禮炮七號突然失控,差點釀成國際危機,於是蘇聯政府派出了經驗豐富的宇航員弗拉基米爾·賈尼別科夫上天維修,使得危機也很順利地度過了。
但在太空中的賈尼別科夫發現,用於維修的蝶形螺母在無重力翻轉時的主軸是不穩定的,會突然發生180度的週期性翻轉,這後來被稱為“賈尼別科夫效應”,也成為了地球磁極倒轉的某種實證。
需要知道的是,一般來說翻轉都需要繞著一根軸來翻轉,我們所處的空間是三維的,各種物體也都是三維的,所以實際上任何物體都有三條軸。一般來說,蝶形螺母的翻轉應該是繞著自身的一根主軸旋轉,這才是我們此前認知中的常見現象。
而且有某些資料顯示,蘇聯發現這個現象的時間,要遠遠早於公開這個效應並命名的時間。
如今的福州城和當初的西魯國,就很像是這樣的蝶形螺母,所謂的風水龍脈也可以理解成為磁場與三維座標的變換,本應該是穩定的兩極旋轉運動,在吉凶之間相互轉換。
江聞始終認為,蒿里鬼國絕不是概念中的陰間,否則黃稷早就遇上先走一步的紅陽聖童,把來龍去脈都搞清楚了。
在每一甲子的某個固定時間,福州城的三維座標就會被某些東西影響捕捉,導致多出一條看不見的軸可以翻轉,一旦勢能出現,三山之間都將落入某個三維生物無法理解、無法認知的恐怖世界裡去。
而這個暗中接近、捕捉福州城的“東西”,很有可能就是黃稷口中遍身瘡疤、形如老龍的蒿里鬼國,處於某個已經坍縮維度上的還魂現象……
江聞試探著說道:“殺人大黃泉煞若是成型,將會如何?”
黃稷的聲音幽幽傳出,語帶不可盡述的唏噓講述起了古老的經文。
“宇宙法界,虛空則無邊無際,世界有無量無邊,在紅陽劫後,此時城將沉入空虛,猶如墨穴,無晝夜日月,唯有大冥,沉淪其中,永無寧日……”
“蒿里鬼國如此險惡,那你們是怎麼出來的?”
聽到江聞突然的問話,黃稷沉默了一會兒,隨後慘然地笑了起來,江聞也尷尬地笑了起來。
逃出來?如今分明不是他們出來,而是自己馬上要掉進去了。
“依呼祿法師留下的辦法,想要破解這次的殺劫,就必須有人帶著摩尼寶珠前往西湖,再次鎮住湖底的幽冥海眼。我逃不過凌知府的追殺,本來想依靠的紅陽聖童也不見了,因此需要另尋他人。”
“摩尼寶珠?快詳細說說。”
聽到這四個字,江聞再起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可黃稷卻將話題一轉。
“摩尼寶珠牽扯的事情太多,但後面的部分,就是二酉齋主黃稷的故事了。”
黃稷的再次聲音幽幽傳來,彷彿在說著毫無關係的其他人身上的故事。
…………
“隆武帝繼位那一年,凌知府莫名其妙地吩咐我修繕棋館,把主意打到了那座荒廢多年的幽冥書肆,我就知道里面有問題。”
“享殿外有幾座太監墳,歷代守臣都嫌他們殘缺不全的晦氣,甚至不願意遷墳,總覺得他們會召來什麼惡讖。可我不一樣,你應該知道的……”
江聞當然知道,他面前的黃稷是一個積年的盜墓賊,每個陰森可怖的墳塋都對他有著莫大吸引力。
更何況面前有六七個。
“寒酸的墓壙裡只有一枚前宋的守陵使令牌,讓我知道這人真名叫做羅銑,我也是這樣彙報給知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