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紅陽教中相信,韓教主並沒有這麼輕易死去,而是靠著假死脫身,精研起那枚寶珠之中的奧秘。因為早在安豐圍城之時,教中許多人就親見劉福通護法被呂珍所斬,肝腦塗地幾無人形,然而第二天就又出現在小明王帳中,直到三年後才被朱重八派人一同溺死。”
這是個很弔詭的傳聞,但是江聞想起有明一代修史,確實對劉福通的死亡年份含糊不明,持有有兩種說法:
一種是至正二十三年(1363年,龍鳳九年)安豐圍城之際被呂珍所殺,《明太祖實錄》等史料持此說;另一種是至正二十六年(1366年,龍鳳十二年)朱元璋接小明王韓林兒渡江時與小明王一起溺死,《庚申外史》等史料持此說。
兩個描述都有據可考,對於時間地點的記載也清晰無誤,但眾所周時一個人不可能死兩次,當時親歷者甚至都還可能活在世上,怎麼會對於相隔不遠的一個豪強人物,記錄下兩個截然不同的死亡資訊呢?難不成這個劉福通,真的曾經死而復生過?
“我覺得問題出現在摩尼寶珠上。這枚珠子如今在哪裡,你們有頭緒嗎?”
江聞直接丟擲了觀點。
紗衣女子也表示同意:“韓教主應該是把它藏起來了。朱重八曾覬覦摩尼寶珠的下落,故而派江夏侯周德興來福、泉兩府到處搜尋,以至於在民間流傳斬斷風水之說,實則為尋找摩尼寶珠。”
另一個六丁神女說道,“姐姐你記漏了,更早的時候,因為聽說少林高僧的摩尼寶珠得自理宗宋陵,朱重八就曾經授名士王冕以諮議參軍,一路找到了會稽蘭亭的天章寺之中,卻暴斃而亡。”
這件事史書也有所記載,《明史·文苑傳》中記載:“皇帝取婺州,將攻越,物色得冕,置幕府,授以諮議參軍。一夕,以病死。”黃護法死前的狂呼也說起過這人,只是不知道他口中天章寺還魂又是什麼意思。
江聞嘆息道:“城中紛紛擾擾皆為此物,沒想到我在這裡都能聽聞訊息。你們白蓮教如今過來,就是為了這個寶物?”
六丁神女面面相覷,可能是覺得反正都說了這麼多,還不如相信再對方一把。
“我們紅陽教自小明王死後,歷代聖女都遭受火起焚身之難,屢屢死於非命,以至於聲勢日漸式微。紅陽聖童猜測與你相近,都是孤陽不生導致,尋常武功根本無法調和,故而紅蓮聖母本次前來奪取一門純陰武學。”
江聞面容古怪地看著她們。
“幽冥巷裡的純陰武學如此神奇?我怎麼越聽越耳熟呢?”
由於今天一直被各種震驚、說破,紗衣女子早已經麻木,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你果然也知道這門武學的訊息。”
江聞沉默不語,沒敢告訴她們其實自己知道的,都是靠偷聽她們牆角得來的。
“本教其實早就試圖搜尋,可這門武功與本教也有一些難以言狀的干係,若不是紅蓮聖母的聖火功已經瀕臨火起,也不會作此設想的。”
“嗯?這又是怎麼說?”江聞問道。
一位六丁神女低聲說道:“這件事還是要說回前面。明尊教前宋教主方臘之所以結仇武林,就是因為他行事酷烈,殺伐過重,動輒夷滅滿門。於江南起兵反宋之時,更是殺盡福州知府闔家,然而對方死而復生,才創出了一門純陰極柔的武學,用以針對剋制本教武學……”
死而還陽?髑髏太守?
江聞剛響起這個最近聽來的典故,立馬又想起了一個更加熟悉的人物。
“你說的這個福州太守是不是姓黃名裳,曾於徽宗皇帝政和年間任編修官,遍搜普天下道家之書,雕版印行,一共有五千四百八十一卷,稱為《萬壽道藏》?”
江聞一拍大腿,難怪這故事聽著這麼耳熟,分明就是黃裳編寫《九陰真經》的故事嘛!
不過這門武功自己也會,九陰真經雖然能調和陰陽、鍛骨療傷,卻不見得就能和類似九陽神功的武學相融合,消弭火起焚身的後患。對方會不會是哪裡搞錯了?
六丁神女繼續大驚失色,她們簡直難以想象世上還有此等博聞廣識之人,不管她們說起什麼教中艱深晦澀的傳聞記載,對方都能一臉瞭然地把故事補充得**不離十。
如果不是確定對方是個男的,她們一定懷疑是哪個分舵的聖女,故意喬裝打扮來和她們開玩笑。
因為六丁神女們總感覺,面前的這個道士也太過熱衷於聊八卦了,表情語態都自然而然,以至於她們不知不覺地就把知道的東西分享了出來。
鑑於一同分享八卦的情誼,江聞心滿意足地拍了拍衣服,對六丁神女們說道:“今天相逢即是有緣,你們聖母既然是在幽冥巷失蹤的,我今晚就順道過去找找聊表感謝吧。主要是我今天沒帶名片,否則一定請你們到門派兼職前臺……”
年紀最小的六丁神女意猶未盡地看著江聞,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氣,彷彿猛然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繼而手指著江聞花容失色。
“我知道了!難道、難道你也是為了,那部幽冥版刻的《九幽真經》而來?!”
江聞準備起身離開的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掀翻了面前的石凳。
“你這個邏輯是怎麼跳躍過來的?而且看書一定要看正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