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震南認出了那是江聞的兩個徒弟,眼見文定還在後面疏散人群,只有小石頭向前走著,離倒臥的癲狂鏢師越來越近,連忙大喊道。
小石頭完全不知道要往哪裡走,也不懂對方說的又是什麼意思,於是決定走到前面去問個清楚——萬一是自己聽錯了呢?
然而就在上前的幾步距離,地上的人已經再次躍起。
崔三隻覺得剛才撞到了什麼鐵塊,還沒使勁就被打飛了出去,此時又見到個小孩,沒腦袋蒼蠅似的悶頭向自己走來,急怒之間根據著高度差,下意識一腳踢出去,決心要將這個擋路的孩子,踢到腑臟碎裂才罷休。
小石頭驟然被一腳踢中,厚厚棉衣包裹的身體噌地飛了出去,幸好很快就落地,只滾了一身的塵土。
隨後,只見這個小不點飛快的從地上爬起來,一溜小碎步靠近了對方。
癲狂鏢師又欲一腳踢出,這次卻被小石頭覷了個破綻,立足未穩之際猛然被近身,只見小石頭左腿微屈、右臂內彎,右掌畫了個圓圈呼地一聲向外推去。
這掌法剛猛無儔,取精用宏,竟然隱隱有無堅不摧的意味,盡數落在了崔三的身上。
癲狂鏢師沒料到,一個小孩一推之下有這麼大力道,又是在近距離之下終究避無可避,於是兩人一箇中腿、一箇中掌,都向後飛了出去,骨碌碌滾了幾圈落在地上,場面竟然和方才頭次倒飛一模一樣!
小石頭對武功是絲毫沒有概念的,只靠著橫練的好筋骨、洗透的鐵布衫,才擁有了超乎尋常的銅皮鐵骨,靠著底盤低無所顧忌。
對於打架,他也是懵懵懂懂,只知道師父告訴他的,有人打他就打回去。
江聞在大王峰上用各種方式、各種角度打他,終於讓他養成了條件反射,將一招亢龍有悔用得出人意表。
小石頭這次依舊灰頭土臉,臉上也擦出幾道紅印,表情卻依舊呆滯無神。
他沿著原先的路走向林震南,想問清楚在說什麼,兀自悶著頭往前走著,小小的身體竟然把路隱約給堵死。
然而門邊橫踢出一腿,又把他給掃倒在地,棉球似地滾作一團,毫無還手之力。
癲狂鏢師兇光畢露,腳抬高就要踩在小石頭的腦袋上,可胸腹之間忽然橫遭重擊,崔三登時吃痛不已,向後退了幾步,下唇一下就咬出血來。
在場的人這次啊都看清楚了,是剛剛被踢倒的小石頭,用極快的速度爬了起來,一隻小小的右掌畫了個圓圈,呼地一聲打中他身上。
就這樣重複好多次,小石頭不論如何被擊倒,都能毫無壓力地爬起來,從神鬼莫測的角度揮出一掌,把崔三打得五勞七傷,狼狽不堪。
明明是同一個招數,小石頭卻玩得不亦樂乎,把剛才飲馬鏢局仗著刀槍不入欺負人的場面調轉了身份,壓得崔三苦不堪言。
“這孩子有古怪,捱了打才會還手!”
“你閃遠了對付他,他手腳沒你長!”
人群中頓時有人出起了主意。
崔三臉上黑氣已經消散了不少,於是從善如流,趁著小石頭靠近的間隙抄起他的手腳將他高高舉起,準備以劉備摔阿斗的手法,將他腦漿摜散在地上。
“快放手!你會後悔的!”
洪文定眼疾手快,飛踢向準備下狠手的崔三,話語裡卻似乎不是為小石頭在擔心。
小石頭此時被人抓在空中,他只能踢騰著短手短腳,始終夠不著這個高大威猛的關外漢子,於是一種深刻在骨子裡的東西又覺醒了……
我咬!
小石頭身體縮綻掙扎,瞬間找到機會一口咬住對方的手腕。
一嘴鐵齒配合橫練促生過的肌肉,瞬間咬穿皮肉纖維、扎進了骨頭縫裡,嘎吱吱聲令人頭皮發麻!
癲狂鏢師疼痛難當,右手瞬間鬆開想甩落小石頭,小石頭卻靈巧無比地反抓抱住他一條胳膊,兩口就又咬破了對方的衣服。
一路啃咬撕扯著皮肉,留下一道道深刻見骨的傷痕的同時,也讓人隱約看到崔三的手上,刺著一串串讓人頭暈目眩的刺青花紋。
人在極度疼痛之時,神經會陷入短暫的麻痺狀態以自我保護,因此崔三連甩手的動作都做不連貫,只能將棉球般的孩子推搡到牆角。
但這一下撞擊,並不能奈何小石頭,嚴振東家傳鐵布衫對鈍器、利器皆有抗性,反而激發出了小石頭的兇性,趁著對方劇痛顫抖之際,小石頭跳到了對方的臉上,找到了突出的鼻子就是一咬!
噴濺的血液染紅了廳堂,場內彷彿只剩下哀吼到嘶啞昏厥的鏢師,和一個渾身髒兮兮,看上去呆傻木訥的小孩子。
林震南愣愣地看著。
局勢似乎被……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