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低賤,在上位者眼裡,下人就和路邊的螻蟻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這是寧曜的原話。
說這些時,他透露出深深的無奈,即使他是神仙,也改變不了人們根深蒂固的觀念。
甚至六界之中,也逐漸被這樣的風氣所沾染,開始趨炎附勢,捧高踩低。
望月一直睜著眼睛到下半夜,外面逐漸有杜鵑的啼鳴聲響起。
她翻身下床,走到書案前,拿火摺子點了盞燈。
寧曜罰她直到下個月赴宴時才可出舒月閣,還要將數十本仙家修煉秘法學個透徹。
松羽在樓下跪了一宿。
望月拿出那張生辰八字,展開宣紙,上面字跡歪歪扭扭,她當時又緊張又雀躍,拿墨條沾水寫下這些字,以為這樣就能幫文南一把。
她錯了。
還連累了松羽。
白紙和黑字漸漸靠近熾熱的燭火,受熱而捲曲,然後燃起溫暖的火焰,火燒過的地方只剩下焦黑一片。
最後都變成了灰燼,風從窗戶外面吹進來,把紙灰吹得滿地都是。
文南輕輕關上門,外頭起了風,她擔心望月睡著會冷,所以上來關窗。
“姑娘?”
她沒想到望月這個時候還醒著,一聲不響地站在書案前,盯著地上隨風翻滾的紙灰。
“姑娘……”
文南試探性地叫了她一聲。
望月這才回過神來。
都說文南性子溫柔,勤懇踏實,就和一塊被打磨至光滑的珠子一般,摸不到半點扎手的地方。
這樣的溫順恭謹,原來是藤條和板子一下一下打到血肉模糊,才打出來的。
“文南。”
文南覺得望月很奇怪,“姑娘是有什麼吩咐嗎?”
“文南,你可願嫁給衛承平?”
望月忽然將視線移到文南身上,開口問她。
一聽這話,文南眼睛頓時睜得老大,嘴唇也開始顫抖起來。
她不敢置信地問:“姑娘為何會問奴婢這個?”
“你回答我便是。”
望月將垂在身旁的手放到桌面上,五指展開,露出一直握在手裡的白色小玉瓶子。
文南看到那個小瓶子,眼睛忽然溼潤。
那是衛承平一直用來裝金瘡藥的瓶子。
當年,六歲的衛承平偷偷找到她,往她手裡塞的,也是這樣的小瓶子。
他說,這是母親給他的,上好的金瘡藥,任何跌打損傷都能治好,文南把它塗在傷口上,就不會疼了。
文南心中很是感激,很少有人對她如此關心。
但後來,嬤嬤打掃的時候發現了她藏著的小瓶子,因為瓶身為玉製,嬤嬤便說她偷主子的東西,打了她一頓,還罰她兩天不準吃飯。
最後她還是這樣說:“奴婢身份低賤,配不上承平大人的,奴婢不願。”
“為何不願?若是你有配得上他的身份,你也不願嗎?”
此時的望月,眼中似有一團火在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