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這兩人有進取之心。不像江南諸地很多官吏,多年在安樂窩裡不思上進,貪逸惡勞,不想改變,只想維持現狀,他們想要往上爬,想要重現家族輝煌的心思根本就不加掩飾。眼下,蕭誠當然要重用這樣的人。
改變,是蕭誠現在最看重的。
不改變,如何能重塑國家經濟?別看江南說起不富庶,但官府還真沒有多少錢,富的,是豪紳之家,便是普通百姓,也不過能將將養家而已。
不改變,怎麼能建設一支威武之師來北伐?
不改變,將來與遼國對上,必然是一個一敗塗地的下場。
蕭誠可是很清楚,自己的三妹眼下正在遼國幹什麼。
與自己不同的是,三妹的手段更加的乾脆與果決。順者昌逆者亡,不服的全都去死。
但蕭綽能用的手段,蕭誠卻不可能用。因為蕭綽現在在遼國已經成了第一人,不是名義上的,而是事實上的。而且遼國的政治體制與大宋也有著很大的區別,所以蕭綽可以毫無顧忌地去完成自己的預期目標,而蕭誠,卻只能周旋於各方勢力之間尋求平衡,並在這個平衡之中完成他想要做到的事情。
他真要學蕭綽這樣揮舞刀子,只怕江南諸地,立馬就會陷入到內戰當中。
想盡一切辦法,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物件,建立起抗遼的統一戰線,才是蕭誠能去做的。
所以,像謝伯英,劉良臣這樣的地方豪紳,掌握著大量資源的人義無反顧地靠上自己,雖然他們的目的很明確,卻也是蕭誠毫不猶豫就要重用的人。
二來嘛,當然也是因為這兩人雖是世家,但在政治之上卻是沒落已久,在核心層中勢單力孤,想要發出聲音,就必須要依靠自己,一旦離開了自己,他們就極有可能被其他人孤立甚至於打壓。
當然,用歸用,該有的手段也不能少。
將二人拆開,便是第一步。
如果還將兩人放在一起,便極有可能將兩江變成他們的勢力地盤了,現在劉俊去了閩浙,那裡可是老派勢力的傳統勢力範圍,作為地位僅次於閩浙總督的轉運使,劉俊想要突破那裡的重重阻礙,完成蕭誠交給他的任務,非得緊緊地抱著蕭誠的大腿不可。
接下來,蕭誠還要繼續擴大這些新派勢力與老派勢力之間的矛盾,這樣,自己才能居中更好地把握局面。
兩人緩步走在這個剛剛建起來不久的難民營中。
雖然只是草棚子,條件很簡陋,但蕭誠轉了一圈,卻發現這個安置收容難民的營地裡,不僅有開水供應,竟然還挖了好幾個廁所,這就很難得了。
難民潮,從入冬之後,便開始了。也不僅僅是這一地,而是從京東西路、東路、南路都有人向著南方實控區域內逃亡。
《控衛在此》
難民的安置,歷來是一個大問題。
他們的湧入,肯定會影響到本地百姓的生活,這些人逃亡而來,一無所有,所以就避免不了一些小偷小摸甚至於作奸犯科,這就讓本地百姓對他們厭惡甚至是仇恨。
這一個月來,已經發生了好幾次難民與本地人鬥毆的事件,都鬧到了蕭誠的桉頭之上,可見事情的影響已經不小了。
但在毫州譙縣,居然如此井井有條,當地搶先建起了難民營,把逃亡而來的人集中管理,官府提供最基本的生存條件,然後根據難民不同的狀況,將他們安排到不同的地方,以技藝換錢,以勞力換錢,甚至於以工代賑等多種形式。
“魯縣令果然是幹才,謝督,我覺得可以組織兩江治下都來這裡看一看魯縣令是如何安置難民的。”蕭誠衝著左側一步後的一個蓄著小鬍子的中年人道。
“不敢,下官認真學習了首輔關於對難民安置的批閱,又有謝督的耳提面命大力支援才有如今之局面。”譙縣令魯宛拱手,謙遜地道。
謝鴻微笑點頭:“的確該讓他們來看看,這些難民,也是我們的同袍,也是朝廷的子民啊,他們不甘偽政權的統治,排除千難萬險到我們這裡來,是對我們的肯定和認同,我們豈能將他們當成外人、當成壞人對待?”
謝鴻當然開心,這魯宛,可是他舉薦的,地地道道的自家人,如今事情做得出色,成為了表率,他當然也是面上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