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其實這也不僅僅是鄭吉華與雷德進二人的態度,只怕西軍之中很多人,都有這個意思。”許慎道:“總管不進一步,大家都得原地踏步,自然心中不滿意啊!”
“什麼意思?”
“公子,總管麾下之眾,從最開始,自然求得是生存,活下來了,自然便想要活得更好,想要更多的地盤,更多的人口,更多的財富。當這些又達到了,便又想能名垂史冊,留香千古,所以這人的慾望,是永遠不會滿足的。”
“這倒是!”蕭靖笑了起來:“老師心心念唸的便是想要名垂史冊,千古留香。他雖然不明說,但有時候話裡話外的意思,還是能聽明白的。”
“所以,張長史如果只是一長史,他能名垂史冊嗎?”許慎問道。
蕭靖道:“這麼說來,實際上是大家都想升官,可阿父還當著這個總管,大家便都升不上去。”
許慎點頭:“正是如此,就拿鄭吉華來說吧,他是西平軍司的將主,麾下有兵數萬,西州人丁縱然不多,加起來也有幾十萬,地域就更大了,妥妥的封疆大吏,鎮守一方。要是過去的宋朝,這樣的地方需要什麼人來鎮守?要相公級別的安撫使,制置使才行。可鄭吉華的官職,只是一個區區的都指揮使。”
說到這裡,許慎點了點楊富貴,道:“咱們的楊將軍便是指揮使,指揮五百人,鄭吉華是都指揮使,比他高了兩級。”
“第七營是不同的!”楊富貴梗著脖子道。
許慎也不理他,“鄭吉華如是,雷德進如是,下頭的那些軍官們,自然也如是。一個正將,指揮數千人的情形比比皆是。”
“可是在餉銀、財帛之上,總管府可從來沒有虧待過他們!”
“他們還缺錢嗎?”許慎反問道。
蕭靖頓時沉默了,好一會才道:“許叔,說到這裡,我倒有一事想跟你探討一下,到高昌之後,手下還是收到了一些投書的,這些事情都與鄭將軍,雷將軍有關。”
“你是說他們的貪腐問題?”許慎看起來很是輕鬆地問道。
蕭靖點了點頭:“我見了兩位大將軍的府邸,那可是豪華之極,而府內所用之物,無一不是極精美奢華之品,較之總管府,那可真是超出太多。只怕那些人的投書所言並不假。我一直在猶豫這件事要怎麼辦?”
“這些事情,總管府都是知道的!”許慎道:“可是這二位並沒有碰觸總管府的底線,他們二人的鉅額財富有幾個來源,一個便是自己組織商隊往西走,與他們家商隊貨物有衝突的商人,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把貨物平價出兌給他們,要麼便是去死。”
“這都不管嗎?”蕭靖瞪大了眼睛。
“為什麼要管呢?”許慎呵呵一笑:“至少他們給出了選擇,沒有讓那些人虧本,一些個普通商人,兩位手握重兵的將軍,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那他們吃空餉的事情呢?”
“西平軍司算是常備軍,團練軍,地方義軍,一共有數萬大軍,地方吏員上千員,只不過吃了一千個人的空額而已。”
“但這已經觸犯了西軍律法。”蕭靖悻悻地道。
“如果他們碰了西軍的紅線,自然會毫不猶豫地拿掉,但光是這些事,對於他們這個位級的官員來說,根本就無關痛癢。公子最好在他們面前,提都不要提這些事情,連暗示也不必。”許慎道。
“我知道了!”蕭靖有些氣悶。
“公子這一路前來,也走過了不少地方,應當能看到,鄭吉華雷德進於公事之上還是很用心的。西州這地方,可不是興慶府興平府,差不多還算是茹毛飲血之地,部落星布,簇裔眾多,一不小心,便會踏進泥坑,兩人能做到這一地步,已經算是能吏了。”許慎笑道:“西軍用人,向來重才。”
“不重德嗎?”
“德才兼備,我們自然是求之不得。可是這樣的人,天下又有幾個呢?想要求全,最後就會什麼也得不到。對於我們現階段來說,有才是最重要的。光有德性而無才幹的人,我們可以把他高高地供起來供人瞻仰,但絕不會讓他們做事,因為這些人極有可能壞事。”
“有才無德,難不成就不會壞事?”
“這樣的人,就要善加約束。”許慎認真地道:“使之心有所畏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