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無法控制官府的暴力機關的時候,你的統治其實就已經開始崩塌了。
不想萬劫不復,現在只剩下最後一條路,向鄭家屈服。
而劉鳳奎,吳可兩人也出現在章宇的面前的時候,章宇才終於明白,論起思慮深遠,手段老辣,佈局周密,自己別說跟蕭二郎比,便是眼前這個看起來離天遠離地近的老頭子,也根本就比不了。
“章家百餘年來出了五十六個進士,讓人歎為觀止!”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吳可搖頭晃腦,一臉的嚮往之色,“我們撫臺一向是推崇的,也肯定是沒有為難章家的意思。”
章宇垂頭喪氣,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他只是擔心接下來對方會怎麼處置他們。
如果真想把章家一棍子打死,他也就只好破罐子破摔了,但只要還有生機,便只能委曲求全。
眼下聽對面這傢伙的意思,事情看起來還是有緩和的餘地。
“章氏一族,在福建路上所根百餘年,也算是澤被鄉里,很有威望了。而將建立的新朝,最要緊的便是團結所有人的力量,才能對抗遼國以及偽齊偽趙偽晉這些混蛋。”吳可笑道:“所以呢,福建路還是福建路,章家也還是章家!”
“我還能在福建路做安撫使?”章宇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吳可與劉鳳奎包括鄭則仕都是笑了起來,笑得章宇面紅耳赤。
還真是不知好歹呢!
“章撫臺知大體,識大義,擁護趙安殿下登基為帝,這是有擁立之功的。怎麼還能屈居地方呢?自然是要去朝廷之中,官家身邊效力的。便是章乾、章坤二公,朝廷也必然有所封賞!”吳可微笑道。
章宇頓時明白了過來。
章家可以留存下來,但他們卻必須去新帝身邊效力,說白了,就是作為人質。只不過是說起來好聽罷了,也許還會給自己一個好聽的但根本就沒有什麼實權的位置來作為門面。
只是這些年來,章家強勢慣了,一旦從權力的頂峰之上掉下來,那些新上來的,豈有不趁機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道理?
細細想來,似乎是有仇的多,有恩的少呢!
如此一來,首先章家內部就要先分崩離析,不復往日那種能夠抱團在一起的場面了。
畢竟章家經過這百十年的發展,枝枝丫丫的也不知有多少,以往嫡系強勢,大權在握,自然能夠捏合到一起,但現在眼見著高樓已塌,只怕就要各奔前程了。
如此折騰個幾年,福建路上第一氏族章氏,只怕就再也翻不過身來了。
他的目光看向了鄭則仕。
這個老傢伙,便是蕭二郎用來撬動整個福建路的支點。
看他那得意的模樣,真是恨不得一拳打個滿臉花呀!
“鄭公!”他有些落寞地叫了一聲。
“撫臺有話只管說,只要鄭某能辦到的,自然不遺餘力!”鄭則仕道。
“聽聞之虎兄有鱗兒,雖只年方十六,卻是上山能擒虎,下海能捉鮫,我亦有一孫女,今年剛好及笄,卻也是花容月貌,琴棋書畫無所不通,不如兩好湊一好,結為親家如何?”章宇道。
聞聽此言,鄭則仕不由放聲大笑起來,多年鬱悶,此刻終於一洩而空。這幾十年來,他們求娶章家小姐,不管給多少聘禮,都從來沒有如願過。
“當然願意,當然願意,只是要委屈章家小姐了!”
鄭則仕有什麼不願意的?
他一直不就是想融入主流嗎?
章家現在的確是倒黴了,但人家仍然是書香世家,是百年豪門啊!
落了毛的鳳凰,那也還是鳳凰啊!
一邊的劉鳳奎與吳可也是微笑不語。
對於這樣的事情,他們自然也是樂見其成的。
以後朝廷真正想要完全掌握福建路,拆解福建路像章家這樣的大勢力是必然的事情,章鄭兩家結親,看起來是讓章家有了新的靠山,但又何嘗不是讓朝廷有了下手的機會呢!
這也是一個不錯的切入點呢!
他們兩個都是黑暗世界的大玩家,此刻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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