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些以宗族為依託而組建起來的軍隊,有了充足的糧草、餉銀、軍械的供應,他們能發揮出來的戰鬥力,就相當恐怖了。
以前劉家也好,謝家也罷,實力再強,也只能藏著掖著,在一個太平的王朝裡,你弄這些東西,朝廷就要弄你。
你身邊的官軍的確是弄不過你,但事一大發,朝廷調來大軍,你可就不是對手了。
所以,實力再強,在太平時節,他們也只能小心地把尾巴藏起來。
但現在亂世一到,他們立刻就嗅到了能讓他們興奮的氣息。
數輩人的隱忍,積累,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奮起一搏嗎?
此時不搏,更待何時?
李誠斌從劉術府裡走出來的時候,滿臉紅光,搖搖晃晃,嘴一張,滿口的酒氣幾乎要把牽馬過來的衛兵醺倒。
“走,隨本將去巡城!”他醉熏熏地翻身上馬,還不忘回頭與送他出來的劉術的管家揮手道別。
今天是劉術的四十歲大壽,徐州城上上下下的官員,都在這裡為劉術祝壽。
劉豫被遼國人封為了齊王,劉術自然也是水漲船高,得了一個蕭候的封賞,離徐州不遠的蕭縣,現在就算是劉術的封地。
隨著東京城破,趙宋亡國,劉豫也頓時炙手可熱起來,原本一些還在觀望風向的地方豪強們,到了這個時候,卻是一湧而上,馬屁拍得山響了。
以前藏著掖著不肯出錢出糧出人的這些人,現在卻是蒼蠅聞著臭屎一般地撲了上來,遼人他們巴結不上,但現在卻是可以在劉豫身邊謀上一個好位置啊。
宋國沒有了,他們也得為自己的前程和家族的前程謀劃不是?
所以劉術的生日,差不多就彙集了整個徐州的面子上的人物,那叫一個熱鬧異常,眼下已是二更時分,但整個劉府,還是燈火通明,絲竹不絕。
東倒西歪的李城斌轉過了街角,身形立時便坐得直了一些,回望了一眼身後,接過了身邊親衛遞過來的一個水囊,仰脖子灌了一口,又提起水囊從淋了自己一頭一臉,滿身的酒意頓時便被驅散了四五分。
“準備得怎麼樣了?”他低聲問道。
“南城門已經盡在我們控制之中。”
“他們還沒有來嗎?”
“約得是三更!還有半個更次呢!”親兵小聲道:“絕對不會有失的。”
李誠斌點了點頭,再次回頭,看向遠處那亮透了半邊天的地方,冷笑:“老子堂堂正正的大宋男兒,豈能屈膝向遼人下脆,更別說遼人的狗了。”
李城斌,河東路禁軍中一個頗有勇力的營將。
劉豫投降遼人成了王,依靠的自然便是麾下的軍隊,所以即便是李城斌這樣的關係很疏遠的營將,也被就升了幾級,現在是正兒八經的指揮使了,當然,兵馬還是以前那麼多,只是一個戰營而已。
五百人,不多不少,防守一個城門的所在。
上了城樓,抬眼看向黑漆漆的城外,表面上看不出什麼急燥的情緒,但內心的確是焦灼無比。
徐州,想要硬打,以如今徐州城內數千守軍和充沛的物資,是很難攻克的。唯一破城的方法,便是裡應外合。
即便是裡應外合,那也要時機恰當。
李誠斌很清楚,今天就是最後的機會也是最好的機會。
今天在席上,李術說得很清楚,遼國人馬上就要退兵了,而他的叔父劉豫也即將返回。
回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以徐州為依託,向淮南東路發起進攻,第一步,就是要拿下廬州,然後全面進攻淮河流域。
劉豫一回來,想再拿下徐州,那可就難了。
而徐州的重要性,作為將領的李誠斌,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指揮使!”身邊傳來了一個低低的聲音,“來了!”
李誠斌精神一振,黑暗之中,一個橘紅色的香頭在夜空中緩緩地畫著一個又一個的圓。
他長舒了一口氣,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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