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京兆府現在城內這點可憐的力量,即便是守城,都不見得守得住,真要出城,立時就會被西軍嚼巴得連渣滓都不會剩下一點。
援救臨潼?
還是省省吧,臨潼還不如期待張誠快點回去來得更現實一點。
而京兆府,看起來也是要選擇躺平的。
因為即便張誠在永濟重新整頓了兵馬,甚至搶在西軍之前佔據了潼關,但他也絕對沒有辦法同時應對兩方面的敵人。
真到了這個時候,西軍只需放出一部兵馬扼守住臨潼地區,然後便可以好整以遐地回來拿下京兆府。
而失去了整個陝西路在後方的支援,張誠即便擁有潼關又如何?
一支沒有外援的軍隊,即便是佔據天險之地,照樣是不可能長久堅守的。
聽了這些話,呂中更加的絕望。
因為沒有一條路,是能讓他又義又有節地活著的。
就在這個糾節的心態之中,蕭定的那面名震西北的九尾白狼旗大駕光臨到了京兆府城之下。
一名使者帶來了蕭誠的邀請。
蕭大總管誠邀陝西路轉運使呂中暨城內一眾德高望重之名流前往城外大營之中宴飲,共商陝西路未來發展之大計。
說得很客氣,但使者卻不是大家喜聞樂見的那種文質彬彬舌燦蓮花的文人雅士,而是一個只在頭頂正中心留了一撮毛,周圍被剃得光禿禿的党項人。
“我家總管說了,大家好說好商量嘛,沒必要打得你死我活的,這些年來,雙方交鋒,彼此底細也都清清楚楚了,就不繞彎子說話了。”
光頭使者兇狠的語調和囂張的態度,讓京兆府內所有人都很憤怒,但憤怒歸憤怒,卻還是不敢翻臉,蕭定的意思很明白,不投降,那就打。
縱有高牆險城,沒有人,還不是白搭?
更重要的是,連勢也沒有了。
以前敵人來攻,背後還靠著大宋,有棵大樹好乘涼,現在這棵大樹,自己都已經要倒了。
樹倒猢猻散啊!
使者帶回去了呂中等人會按時赴宴的訊息,城外的蕭定和張元也都鬆了一口氣。
生怕這呂中也和宋國有些一根筋的文人一般無二,會頭鐵到底呢!
反正到最後,這些人一般情況之下也不會被勝利者宰掉。
因為他們的名望,足以讓勝利者在殺死他或者把他養起來之間的得失好生衡一番。
呂中帶著十數名鄉賢,忐忑不安地抵達了蕭定大營。
與使者的無禮不同,到了蕭定大營,他們反而得到了隆重的招待。
那些驕兵悍將一個都不見了。
讓呂中眼前一亮的是,接待他們的蕭定,身上穿著的,卻仍然在大宋一品武官的官袍。
那是他受封西部行軍大總管之時,朝廷專門為他送來的官袍。
看著仍然很新。
而名聲早就傳遍了大宋的西軍長史張元,這個實際上的西軍二號人物,因為沒有得到過宋廷的正式任命,所以名義上還是一介白身,所以今天,也就是一身素衣青袍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作為世家子弟出身的蕭定,在禮儀方面認真起來,也是不會出半分紕露的,與一眾大德高賢互相見落座之後,作為武將的蕭定乾淨利落的一面,也就表現了出來。
“先說事,說完了,如果皆大歡喜,我們再把酒言歡!”蕭定道:“以後那就是一家人了,如果談不攏,自然是也沒得飯吃沒得酒喝,相信大家也沒心思喝。只能各回各家,各顯本事了。”
“蕭總管請言!”呂中拱手道。
“依靠張誠如今的實力,根本就無法再守住陝西路了!”蕭定道:“一旦讓遼軍進攻陝西路,諸位,那麻煩可就大了。即便是我們,也無法在正面與遼軍相抗衡。所以,我們必須搶得先手,整合陝西路的力量,將遼軍與河東叛軍拒之於臨潼之外。”
眾人默然。
這一點,大家當然也想得當,所以,他們才會來吃這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