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獲勝,搶人搶物資,本來就是事先蕭定與張元等人制定的策略。
這一次他們在橫山以南的確是大獲全勝了,但在北方面對遼人的時候,到目前為止,卻是吃了大虧。
上千裡的大撤退,受到打擊的可不僅僅是軍隊。
生活在那片土地之上的牧民、農夫,不得不跟著軍隊一齊往後跑,他們的草場、他們的牛羊、他們的房屋、他們的莊稼,都在大軍過後,不復存在。
這一戰過後,光是重新安置他們,便需要大量的錢財。
而且,損失還不僅僅只有這些。
與遼人的最後決戰,戰場就在興慶府。
而興慶府那一望無際的良田,眼見著還有兩個月就要收割的莊稼,註定是要顆粒無收了。
這一次的損失,如果不在宋朝這邊得到足夠的補償,那就算全殲了遼人,這個冬天,又該怎麼過呢?
步跋子已經開始準備回程了,而蕭定則統帶著鐵鷂子,準備對這場戰爭進行最後的收尾工作。
打到這個時候,對宋戰事該結束了,再打下去,已經得不到什麼東西了。
土地,對於蕭定的西軍來說,簡直就是雞肋,橫山以北的廣袤江山,他都沒有足夠的人去填充。
而糧食財富,他差不多已經將所佔領的地方擄掠一空。
用張元的話來說,沒有十年功夫,這地方休想有多少人氣兒。
當然,最後的收尾,蕭定還準備好好地敲一敲宋朝的君臣。
非得讓他們給足好處才行。
鄜州,富縣。
身著甲衣的張誠披散著頭髮,頭上扎著的孝帕子是那樣的醒目,雙眼紅腫的他,怒氣衝衝地闖入了屋中。
屋裡,安撫使蘭四新座前的管勾機宜文字謝文正在拍桌子,而王俊等一干將領則垂著頭一臉的誨氣。
現在鄜州的兵馬並不少,王俊帶回來了萬餘人,而張誠持太尉將領在四邊徵召而來的各路團練、廂軍也足足超過了兩萬人,鄜州一向是軍事重地,武庫之中武器也充裕,所以這三萬人,現在乍一看,還是很光鮮的。
不過內在的底子如何,像王俊這樣有經驗的將領自然是心知肚明。
張誠想要反攻,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別說手裡現在有三萬人,便是隻有幾千人幾百人,只怕他也敢去闖上一闖。
而王俊呢,因為與蕭定早前的特殊關係,在打瞭如此大的一個敗仗之後,他也想找機會扳扳本,萬一有所收穫呢?前線三大將,張超為主,鄭雄、王俊為輔,大敗之後,肯定要有人負責,本來這個責任歸張超,但他已經戰死沙場,為國捐軀了。
死者為大,朝廷裡那些士大夫們再不滿,也無法再對張超苛責什麼,說不得還要給張超一個說得過去的身後名。
那該誰負責呢?
鄭雄進士出身有後臺有幫手,即便這一次下去了,用不了多久,必然會有親朋好友幫著他起復。
只有自己,孑然一身,又是武將出身,簡直是好得不能再好的背鍋俠。而自己一旦下去,還能爬起來嗎?那就是做夢了。一個蘿蔔一個坑,自己下去了,這個坑馬上就會被早就虎視眈眈的人給填上去。
雖然自己在戰敗之後立馬便給河北路安撫使馬興去了信,希望這位伯樂能拉自己一把,但到底效果如何,王俊並不能確定。
所以,他也想打一仗。
萬一能勝一陣,哪怕就是小小的一陣,到時候便也有些說頭了。
他們是這樣想的,但陝西安撫使蘭四新卻不是這樣想的。
簡而言之,蘭四新怕了。
他縱然呆在京兆府的高牆之內,他現在仍然怕得要死。
因為京兆府裡兵不多啊!
所以,他嚴令鄜州的張誠、王俊立即率所有兵馬返回京兆府駐紮備戰。
剛剛,王俊剛剛給這位管勾機宜文字的謝文從軍事之上解釋了一番蕭定根本就不可能再長途跋涉去打京兆府,那真有可能是去得回不得了,蕭定要是這樣的白痴,那他王俊早就帶著這些部隊跑回京兆府去守株待兔了。
可問題是,蕭定的軍事經驗,比他們這裡任何一個人都要豐富。